孟谨礼慢慢逼近,西装裤每抵开一寸,手中的红酒便随之一晃。
“他们喜欢看的,就是下位者明明不胜酒力,却只能听之任之的模样。”
昏暗的灯光下,梳妆台的玻璃映照着他们暧昧模糊的身形。
在高大影子的压迫下,叶明宜只能昂起脑袋,以顺从摒弃掉反抗。
“我嘱咐了你,为什么不听呢?”
他轻声反问,指腹温柔摩挲过她的下颌。
原来,“酒别喝了,不要再和旁边搭话”是嘱咐。
叶明宜保持着垂眸乖顺的模样,蓦地,下颚一疼,牙齿被迫磕上冰冷的玻璃杯壁。
晚宴,她旁边坐了一位公司的男性前辈,她已经很小心避嫌了,她也不可能在别人寒暄客套的时候无动于衷。
整场宴会,交谈不超过三次,知道他不喜欢她喝酒,她除了出于礼貌的碰杯,都没沾酒。
可他还是…
“阿礼,我们好久没见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向后躲了躲,叶明宜握住了孟谨礼拿着酒杯的手,一点一点抬眸,眷恋又委屈地看着他。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你。”
掌心还能感受到那施力虬起的青筋。
跳动着,混着她心跳一块儿。
“好。”男人嘴角弧度变柔软了些许,动作仍旧没有退让。
“尝尝?比晚宴的好喝。”
那晚,他教她品酒。
色泽,回香,气味,甚至流动的速率,光亮下的反射。
四溅的,糜乱的,都被深刻烙印在了脑海。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男人被红色酒渍大片晕染开的白色衬衫。
……
“今晚是沾到你的光了。”沈总笑着饮干敬酒,亲昵地拍了拍叶明宜胳膊,“还记得你刚来的模样,时间过得真快,舍不得。”
叶明宜抿唇低笑:“真的很感谢您这五年的照顾。时间过得…咳咳。”
她虚弱咳嗽了两声,强装镇静与清醒:“真快,您还是一样的年轻。”
“你舍不得的,怕是创记录的盈利吧?”
“我是人和利润都舍不得。老黄啊,你别是嫉妒吧?”
在谈笑声里,这一圈终于敬完。
酒,还剩小半瓶。
喉咙间的灼烧感加剧了,味蕾遭受着过去和现在酒味重叠的冲击,脑海里不断翻涌着那年今日让人战栗的回忆,现实的光怪陆离断响在耳畔。
重新回到座位,她捂着嘴:“抱歉,失陪去趟洗手间。”
身后欢声笑语没有间断,话题被迅速绕开。
高跟绵软踩在地毯上,差点跌倒,幸好被守在一旁的侍者伸手扶住了胳膊。
除了一道漫不经心的相随目光,无人在意。
——
“叶明宜那个咖位居然坐到主桌了?人满贯影后都没坐去。”
“你真以为主桌看咖位?你说她背后金主到底在不在那桌?我怎么听说她要走了。”
“谁知道呢?找了下家也可能两头吃,有钱的人世界,哪里…”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叶明宜在厕所隔间里懒得理睬,有条不紊地拿着化妆刷修饰妆容,淡然地看着小镜子中的自己。
腮红晕染在苍白的面容上,眼尾泛着很浅的水光,在泪痣点缀下楚楚可怜,口红掉了许多,上下唇色不均匀,几缕碎发,滑落搭在前额。
墨绿礼服,最显白的颜色,让她这病态又添了几分。
其实这点酒不算什么,但她今晚目的达成了,也不想再没什么意义地喝下去。
酒量好在圈内可不算什么好评价。
控制不住干咳了几声,她自嘲地想,这前些天的受凉,倒让她对身体不适的演绎愈发自然了。
又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她立马切换状态,提着裙摆,狼狈地抻着墙,盯着脚尖挪步走出洗手间。
没几步距离,忽然,一只手握着正冒热气的杯子,横在了她的眼前。
眸光顿住,叶明宜极缓地昂起脑袋,望向了热烟袅袅后。
第6章 他真是有病。
“是孟总让我在这儿等您的,这是醒酒热茶还有胃药。”周特助恭敬地对着叶明宜说道。
“叶小姐,他还特别交待,您不舒服可以先离场,酒会寄到您公寓,外面天凉,记得披外套。”
叶明宜:“……”
神经。
“麻烦周特助代我谢过孟总好意,我备了药,辛苦你了。”客气地弯了弯嘴角,叶明宜婉声拒绝。
正错开手向前一步,身旁又落了礼貌一声唤:“叶小姐。”
周特助向四周看了看,咬咬牙补充:“孟总叮嘱,如果您不收,我需要一直跟在您身旁。他也…强调,悦和绝不会亏待员工,如果您想回席,他在这儿还有藏酒,欢迎您继续品尝。”
这威胁式关怀还挺孟谨礼的。
他真是有病。
手瞬间攥紧成了拳,指甲嵌进了手心,提醒自己保持镇静,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叶明宜伸手保持礼貌:“给我吧。”
睫毛搭落,掩住了她眸底冷色。
与此同时,许雯正硬着头皮帮叶明宜请“病”假。
面对一桌集团高层,口中本准备好的场面话也变得磕巴起来,幸好见惯大风大浪,她还能勉强帮圆。
“…明宜在这儿还备有藏酒,虽然不如孟总的珍贵,但也是份心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共同品鉴。”
越说许雯的脑袋低得越下,其他人尚且能糊弄,但那来自斜前方的眼神威压,真的让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尤其当余光扫到孟总特地为叶明宜开的那瓶酒的时候,她的头皮不受控的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