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仿若未闻。
晋聿倾身靠近她,一手揽她肩膀,另一手要去揽她双腿将她横抱起来,秦意浓忽然回神,慌忙低头退后躲避。
但她站得太久,腿是僵的,身体是无力的,险些摔倒,晋聿搂住她腰扶稳她。
晋聿知道她已经没了力气,再次倾身要抱她,她却再次躲避开。
“秦意浓。”晋聿沉了声音。
秦意浓茫然地抬头望向他,撞见了他眼里不容拒绝的威严,她张了张嘴,近乎无声地呢喃:“不想这样。”
说得不明不白,是不想他抱她,还是她不想什么。
晋聿抬手,秦意浓下意识后仰,他却只是摸她脸颊,指腹摩挲她冰冷的脸,而后俯首吻她额头。
吻得很轻很轻,他柔软的唇瓣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仿佛在轻吻薄如蝉翼的花瓣。
移开这个吻,他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问:“我背你?”
是询问,却依然像是不容拒绝的肯定陈述。
秦意浓再次失神仿若未闻。
晋聿弯腰俯身,抬起她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秦意浓,胳膊抱紧我。”
秦意浓忽然回神:“不用。”
“你已经走不了路了,”他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上来,我背你。”
秦意浓认为自己可以走路,可是抬腿试了一下,确实已经僵得动不了,终究趴到他背上环住他脖子。
晋聿稳稳地背起她,手臂穿过她膝盖后的腘窝,令她双腿挂在他手臂上,提起她的包,不发一语地背她离开。
秦意浓脑子里其实是空的,她被晋聿背着,身体随着他稳健的步伐上下浮动,地面在她眼里晃动,她像在午后站在窗边看天空一样,没有心事,只是空洞地睁眼看着。
直到她被晋聿放上车,她看着晋聿弯腰进来给她系安全带的侧影,她才短暂有了思绪。
他一定很爱很爱夏卿吧,才愿意这样照顾她。
即便是晋谨峋,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而已。
晋谨峋那么深爱夏卿,但他比晋谨峋爱得更深。
会有多深,像宇宙的黑洞吗?
晋聿亲自开车,挽起手臂的*袖子,调整适合他的座椅位置,游刃有余地倒车开出去,像领路人一样问她:“有想去的地方吗?不要说没有,告诉我一个地点,我带你去。”
秦意浓怔怔地望着前方车灯照出的光亮:“回您家。”
她不知道要去哪,但还记得周六晚上要和他待在一起。
可她声音太轻,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她瞳孔微缩,好似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晋聿停车在路边发了两条信息,之后带她去了网球场。
是二十四小时的自助网球场,也是她之前常去的那一家,秦意浓站在熟悉的店铺门脸前仰脸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晋聿牵她手腕进去:“我只知道关于你的事。”
因为在他眼里,她和夏卿最像吗?
秦意浓恍惚地想,他真的很爱夏卿。
晋聿用安知行发来的预约信息陪秦意浓进去,里面已经为秦意浓备好衣服毛巾网球鞋球拍和饮用水与零食。
晋聿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给她白色手机充上电,一切照顾得细心周全,最后揉了揉她头发:“你打吧,我走了。”
秦意浓在他收回手时,无意识地握住了他手腕,她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挽留神色。
晋聿解释:“我留在这会让你有压力,你自己打,不用理会我,想打多久打多久,渴了饿了有吃的,打累了就去旁边酒店睡觉,一会儿把房间号和密码发给你,明早接你去见他们。”
秦意浓慢慢松了手:“谢谢。”
晋聿离开,秦意浓在球场里呆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动作,设定打球模式,缓缓挥拍。
起初怎样都接不住,好像看不到球,她移动的速度也慢,没有力气。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半小时后,内啡肽多巴胺肾上腺素开始起作用,她动作逐渐变快,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满面湿润,球场里不断回响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和她咬着嘴唇的喘声。
晋聿一直没有离开,沉默地端坐在监控室里看里面女孩子脸上不断流下的眼泪。
女孩子没抬手擦过泪,眼泪模糊了视线打不到球时,她就睁大眼睛努力去清空眼里的泪水。
网球弹到她腿上,她穿网球裙,白皙的腿上被球打出了一个重重的红印,她像没有知觉。
她忘记将头发扎起来,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像风一样飘动,发尾黏到湿润的脸上,她也没有拂开头发,只是在用力打球。
挥舞,跑动,累得喘息,却一刻不停,身影孤独又强韧,仿佛这些就是她前二十二年所有生活的缩影。
过了很久很久,她突然停下,没有预兆地瘫坐在地上,监控室里转椅的滑轮猛地发出刺耳声音,晋聿大步走了出去。
一双皮鞋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随即他好像单腿跪了下来,不可能是跪,是蹲吧,她模糊地想。
她被披上了味道熟悉的衣服,接着她被熟悉的动作抬起了下巴。
他温热的指腹落在她脸上和她眼睛上,她看得清晰了些。
可下一刻又雾蒙蒙的模糊,眼里的雾总是络绎不绝地涌上来。
“看着我,秦意浓。”晋聿握着她的下巴,低缓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天外飘进来。
秦意浓逐渐看清楚了他,他本该深邃冷沉的英俊面容,此时却好似有柔情。
“受伤了吗?”他问。
她喘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