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繁抬手抵住他胸前与肩膀相接的地方,嗫嚅着道:“……你别这样。”
庄启扣住了她的手。
手心手背都被他的炽热的体温包裹,许安繁睫毛一颤,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她力气不大,庄启却被她推进了水里。
许安繁有些慌张,直起身想把他拉回来,还没来得及,庄启就倾身过来,两只手按在了她身侧的台面上。
像把她圈住了似的。
他更往前,许安繁的膝盖被抵在了他腰侧的位置。
庄启用气声笑了下,仰起脸接着她的话问:“哪样?”
许安繁的脸洇得红透。
泳池里的水一圈圈漾开,他们靠得极近,庄启的泳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每一寸肌肉的轮廓。
这间游泳馆里即使是白天也开着灯,给他的眼珠蒙上一层淡光,愈发勾人。
许安繁不清楚,自己的眩晕是因为水流温柔,连蓝色瓷砖的形状都跟着改变,还是因为庄启身畔的温度隔着一层衣料传递给她,热得那么鲜明。
她不开口,可答案呼之欲出,她分明知道。
庄启又笑,唇角勾起,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看着许安繁那一张小脸,和她被水打湿的睫毛,慢条斯理道:“问你呢,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小繁。”
从来只有家里人叫的昵称被庄启这样猝不及防地提起来,许安繁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想从他的禁锢中逃走,而庄启分毫空隙都没给她,强势又霸道。
“许妹妹,你们中午要不要留下吃饭,我请……”更衣室通往泳池的大门被推开,许知钦朋友的声音在看到姿态亲昵的两人时戛然而止。
许安繁跟庄启同时抬头,对方满脸尴尬,咳嗽几声道:“不好意思啊。”
这样的情况,许安繁根本不可能留下吃饭,她强忍着脸热说:“我中午回学校吃,不用麻烦了。”
那人连忙说好,退出去把门掩上了。
许安繁在淋浴间冲过澡,换好衣服回到大厅的时候,庄启已经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她。
见她过来,他掂了掂手机:“车叫到了,等了二十分钟才来。”
许安繁说好,跟庄启一起出门,果然有台出租已经等在外面。
庄启拉开后排的车门让她先上,等她进去之后也坐了进来。
许安繁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看,是岳照的消息。
“安繁,我到学校了,跟你说一声。”
许安繁回复道:“我也要走了。”
岳照:“跟庄启学长一起吗?”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许安繁看了那个表情一会儿,然后说:“嗯。”
庄启懒洋洋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跟我坐在一起,光顾着回别人消息?”
许安繁放下手机:“是照照,她告诉我回学校了。”
庄启说:“你们感情这么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除了我哥哥之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许安繁认真地向他解释。
庄启若有所思:“所以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许安繁说是,又说:“其实我觉得她像我的亲人一样,我爸爸没跟我们一起生活几年,我妈妈又特别忙见不到人,照照陪我那么久,跟我哥在我心里不相上下。”
她给庄启讲起一件往事,初中刚被班主任和同学知道家里的复杂状况时,有一个班上最调皮捣蛋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嘲笑她:“许安繁你学习好当班干部又怎么样,你爸爸妈妈都不管你,家长会还要你哥来开,那你哥的家长会呢?不会是你去吧?”
许安繁生气又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在生活中的缺席会是别人拿来取笑和攻击她的理由,有许知钦在,她没有比班上任何一个同学过得差,可他们却觉得她可怜。
她不理解也不喜欢这样的世界,那天放学路上,她告诉岳照,自己要离家出走。
岳照从来支持她的一切想法,立刻就响应道,我陪你,我也受够我妈妈了。
她们随便上了一趟公交车坐到终点站,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城郊的街道弥漫着荒凉的气息,修车厂门口停着残疾得千奇百怪的报废车辆,理发店门口彩灯旋转,有怪模怪样染黄毛的年轻男生蹲在道边,抽着烟问她们妹妹要不要一起玩。
许安繁和岳照穿着同样的校服,胳膊紧紧地挽在一起。
“晚上怎么办?”岳照问。
许安繁说:“找个旅馆吧,我哥早上刚给了我一百块零花钱。”
她们没有去成,因为许知钦给许安繁打了电话,许安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回家了。
结果是许知钦打车来把她们都接回去了,许安繁毫发无损,因为许知钦不舍得骂她,岳照却被她妈妈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许安繁向岳照妈妈解释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岳照却说,许安繁那么听话,这个主意当然是自己出的。
“照照妈妈精神不太稳定,照照怕她对我有意见,一时冲动会伤害我。”许安繁向庄启解释。
车程漫长,又到了中午,她讲着讲着就有些犯困,最后总结道:“总之照照跟我哥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庄启摸了摸她的头发。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肩膀处多了个脑袋,低颈去看,是许安繁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之后,头抵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