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勒ꔷ凡尔纳?”波本随口猜了最著名的那个。
“诶对,就是他!你看过这本小说吗?”
“没看过。”
“那你应该去看看,这书里头不仅讲了河,还讲了一个女孩子寻找失踪父亲的故事。是不是跟你挺像的?”老人抽了几口烟又说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河,你明白为什么吗?”
“航运?水电?渔业?”
“对,就是航运。”老人满意地点点头,“500多年前,那群欧洲人第一次到这里时就是乘船而来。直到今天,虽然有了飞机、有了汽车,但在这儿最便利的运输方式依旧是船。唯一的区别是动力来源从风帆和船桨变成了涡轮发动机。你猜猜这些船是来做什么的?”
“贸易吧,进口出口之类的。”
“他们卖什么东西交易呢?”
“咖啡,香蕉,石油,还有…”
老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道:“孩子,你看这里像港口吗?合法贸易我们自然不干预。”
波本恍然大悟:“走私和贩卖!”
“这回你说到点子上了!阿普、迦顿这种人都是和外国人做生意的。飞机太贵,他们负担不起。卡车只能走陆路,遇到水就行不通了。所以他们只能用船: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便宜啊!”
“所以优树被拐还有八爪鱼在长野那次都是用船偷运到海外的”
波本心想,隐约猜到了答案:“所以前辈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拦截这些非法的船只吗?”
“对,这就是我们主要的工作:解救人质,清查赃物。你的爸爸也是为此而来。”
“为什么?”
老人眯起眼睛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警察,在某个案件中与上级意见不合。你会怎么做?”
“这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但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的。”
“但如果上级向你施压呢?”
“我会尽量避免直接冲突,表面依顺上级。实际上会继续按我的想法调查,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老人欣慰地笑了:“很好,你比你爸爸懂得变通。”
“爸爸怎么了?”
“在他刚当上警察的第一年,他就遇到了一起跨国拐卖案。这案子很棘手,他的上级以被拐卖的不是本国人为由将案件搁置起来。但他不满上级的做法,跑去大闹一番,结果被开除了。不过他还惦记着那案子,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波本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万万没想到爸爸竟然也是警察,而且还有这样神奇的履历。
“在三四十年前,这里治安还很乱。河面也比现在宽阔许多,我们现在坐的这里就是河边。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比如今要多,很多都干着非法的勾当。最开始提出要遏制这种情况的是一对兄弟。他们用远古时代鳄鱼的名字给自己取了很霸气的绰号:普鲁斯,巴里纳斯。后来我和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进来,他因为身形矮小而叫作库维尔,而我因为母亲是墨西哥人所以称作莫瑞雷。最后你爸爸也来了,我们原以为他查清案件就会离开。但他却说他觉得这里比故乡更需要他,所以他留了下来。因为长得很黑,所以我们叫他黑凯门。”老人幽幽吐出一个烟圈,“客观来讲,我很感谢凯门,他在这里做出许多贡献。但是他显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老大普鲁斯总说凯门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不过他还挺引以为傲的。”
波本抿嘴笑了笑,并不言语。
“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想说:孩子,我很抱歉。”
“您不必这样,我已经长大了,而且过得很好。”
诚然,爸爸缺席了他人生中所有重要的阶段。但他实在不愿意去怪罪那个男人。或许爸爸最对不起的人是妈妈吧?作为儿子,他已经释然了。
老人继续讲道:“头两年是最艰难的,不过后来巫医老玛努加入了我们。老玛努用他那神奇的巫术为我们造势,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鳄鱼湾的名号响亮起来了。有许多人参与进来,壮大了我们的队伍,你看到的阁楼就是鳄鱼湾的旧址。”
“那为什么要搬家呢?”
老人沉痛地叹息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大约三十年前,有过一次针对这些犯罪团伙的大规模清剿行动。那是我们实力最强盛的时期,而且还有国际支援的力量,许多来自美国和欧洲的警察也来协助我们打击犯罪。那一次我们大获全胜,仿佛所有的邪恶势力都被肃清。大家都很高兴,庆贺一番后一致决定就地解散,各自回家,凯门也离开了。但是我们都错了…”
“还有残党余孽?”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对,他们回来了,不出半年就卷土重来。但我们早已放下戒备,手无寸铁。我们遭到了疯狂的报复。老大普鲁斯将活着人重新召集起来,搬迁新址。然而这次没有国际支援来协助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不过让大家都很意外的是,凯门回来了。”老人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想那个时候你就在妈妈肚子里了。你快30岁了吧?”
“是的。”
“生日在几月?”
“7月。”
老人的眉头皱起来:“那就是说凯门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爸爸,是怎么死的?”波本颤抖着问道。
“那天,来了一艘载着很多小孩儿的船,他们都是被拐卖的。我们照例去拦,但事不凑巧,那船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居然起火了。八爪鱼——就是人贩子的头目眼看着火势太大,直接弃船逃跑了。而凯门…”老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因为数着人数不对,他觉得船上还有孩子,非要去救。他是对的,确实还有孩子被关在里面。但是等到他救出孩子们时,船几乎快要沉没,他也已经被烧伤很严重了。我们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时,他已经快不行了。他是在回去的路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