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叙话直至深夜,萧黎醉得软倒,被侍从扶走。
宁渊自宴厅缓步而出,云语容提着灯笼引路,道:“姑爷喝多了,仔细脚下。”
宁渊面带酒容,双目醉意朦胧,“四下无人,你不必再扮明夏了。”
云语容环顾四周,有些不放心,“没有暗卫?”
“没有。”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宁渊说没有,云语容自然信了。
她停下脚步,不客气地将灯笼杆子递给宁渊,“你在里头推杯换盏,我在外面站得腰酸腿软,真真折磨人。”
宁渊接过灯笼,将灯笼往上抬,照亮她的脸,玩味道:“云大小姐聪慧过人,怎么连偷懒都不会了?”
云语容腹诽,她哪里是不会躲懒,分明是被他吓得不敢不老实好吗?
她松了松肩膀,责怪道:“宁渊,在席间你为何故意为难我?”
宁渊正颜厉色,道:“你唤我什么?”向她逼进一步,语气倏地变冷,“再唤一遍。”
两人本就离得不远,此时更是几乎面对面贴上,宁渊他手臂一抬撑住廊壁,将她定在怀中。
云语容见宁渊红唇似染,眼眸幽暗,显然醉得深沉,正要将他推开,他却忽然毫无征兆地俯首贴近她的侧脸,紊乱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廓。
“只因我险些阻你好事,妹妹便连敬称一声兄长都做不到了?”
沉稳的男性气息危险地侵袭着她,让她刹那间产生幻觉,仿佛宁渊随时会逾过那道心照不宣的界限,将二人的关系带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云语容不敢去赌他的神志尚存几分清醒,只得认输,柔声道:“哥哥。”
宁渊阖着双眸,长睫覆盖,闻言微微一笑,俄而半睁开眼,虽醉意汹涌却犹自保持着冷静克制的语调,“他的事,你少管,莫要让我生气。”
“促成捐银之事,我自有主张,下次你若再为他冒险出头,就不只是吓唬你一下了。”
“你听明白了吗?”
云语容全身上下一动不敢动,眨眨眼,心思转了几圈。
自从离开京师遇上方释问那日起,宁渊便怪怪的,原本温情体贴的兄长一日日变得冷淡,如今竟然荒唐到不惜编造谎言也要戏弄她的地步。
他定是对她不满,所以处处为难。
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究竟如何做才能让他满意?
云语容索性挑明问道:“哥哥到底要我怎么样?”
宁渊恼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的心事,天底下唯你最清楚。”
云语容彻底被他问晕了,一脸茫然,“哥哥在说什么?”
四目相对,她眼神清亮而无辜,宁渊移开目光,似泄了气,“妹妹善解人意,早晚会明白的。”
他放开她,恢复如常,“眼下要紧的是找到炼毒之人,你最好动作快些,否则……”
“否则如何?”
“我怕哪天忍不住一剑杀了萧兰曦。”
宁渊眼中闪过杀意,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初夏清晨,微风习习,寒星殿卧室的门关着,阳光漫洒在木门雕花间,如同镶嵌着富丽的金边。
云语容端着一铜盆清水来到门外,晨风吹拂着裙摆,勾勒出纤细袅娜的身段,带来阵阵清凉舒适。
笃笃笃……她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她动作轻盈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外尚有风声鸟鸣,殿内则是彻底陷落在安静中。
墙角花架处,一人倚在墙边,被一张被衾胡乱的盖住。
云语容上前,见是萧兰曦,她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坐姿,像是就这样睡了整夜。
云语容屈膝蹲下,提起被衾一角,这时萧兰曦突然睁开了眼,露出闪着寒光的瞳仁,宛如凶狠野兽。
却是一只病兽,眼里的寒光闪烁几息便涣散了。
萧兰曦动了动僵硬的手臂,被点住穴道僵了一夜,此刻终于能够再度掌控自己的身体,而她除了感到精疲力尽外,竟连恼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语容道:“郡主,您没事吗?”
萧兰曦一把推开云语容,不愿被一个卑微的丫头看见了窘态。
云语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被她的喊声惊扰,房间的另一头,在一张宽阔的红木大床上,宁渊干净利落的掀开被子,自床上坐了起来。
他穿着单薄的亵衣,颀长的身段更显得笔直玉立,浑身肌肉线条流畅,分布得恰到好处。
乌发如墨垂散在雪白亵衣上,俨如一幅黑白分明的水墨画,领口处微敞,露出小片肌肤,如白玉般润腻。
萧兰曦见了他,立刻激动眼红,冲上前质问:“宁渊,你是不是男人!将我点了穴扔在墙角,你自己倒好,躺在舒适大床上一夜好眠。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女子?”
宁渊用掌根揉了揉额头,缓解宿醉后宛如针刺的头疼,“昨夜是谁趁我醉酒,意图勾引?不过就你那点生硬粗鄙手段,也配叫女子?”
昨晚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引诱他,他却说她生硬粗鄙。
萧兰曦气结。
她与他是圣上赐婚,行过三拜之礼的正经夫妻,她不过是拉着他圆房罢了。谁知他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让她在墙角睡了一晚,今日一早还明晃晃嫌弃她没有女人味,真是欺人太甚!
萧兰曦讥讽道:“你少装正人君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路上你和那个云语容一个卖俏迎奸,一个半推半就……哼,昨夜换做是她,难道你也会让她睡在地上吗?”
宁渊微微哂笑,“若是她,我自然舍不得。表妹娇媚动人,足以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