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饶我一命吧,打死我,我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这就去投案自首,以后再也不敢做恶事了!”
贼人胆子太小,不敢接刀,裴秉安无语片刻,没有为难他。
只是转身的瞬间,他波澜不惊地握紧了刀柄。
噗嗤一声,刀尖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一团血雾,自他的胸口飙溅了出来。
密林外,小道旁,那些早已没有还手之力的匪贼,被苏云瑶和青桔绑住了手脚,车夫已按照她的吩咐去官府报案,只等衙役来此,将这些贼人押去监房待审。
不过,等了许久,依然不见裴秉安回来,她频频望着密林深处,因担忧他的安危,一颗心始终提着。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朝树林里张望的时候,耳旁终于响起了熟悉的沉稳脚步声。
裴秉安一手按住胸口,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只不过,此时他眉头紧紧拧成一团,一向沉冷如冰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苏云瑶愣了一下,急忙朝他小跑过去。
走到近前,看到鲜血几乎浸透了他胸口的衣襟,她大惊失色,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因为太过惊怕忧心,说话时,她自己尚未发觉,她的嗓音简直颤抖得不成声调。
她想去看一看他的伤势,可他毕竟是个外男,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将自己的手帕拿了出来,让他捂住伤口。
裴秉安垂眸凝视着她,将她的慌乱不安尽收眼底。
他受了伤,她是担心他的。
夫妻三年,虽然和离了,他们之间的情分尚在。
“云瑶,”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将她的绣帕按在伤口,似在忍受蚀骨疼痛般,痛苦地拧起眉头,“我胸口很疼。”
第57章
伤在心脉,非同小可,重会有性命之忧,不能等闲视之。
正在此时,府衙的差役及时赶了过来。
贼匪已被悉数擒拿,只需差役带回府衙审问定罪,告诉青桔先回苏宅配合官府传唤后,苏云瑶便立即吩咐车夫驾车直奔附近最近的医堂。
身姿笔挺地坐在马车里,裴秉安缓缓移开覆在胸口的大手。
掌心摊开,绣着紫薇花的杏色绣帕血迹斑斑,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苏云瑶紧紧提起的心,一刻未曾放下过。
“你现在怎么样?疼不疼?可还能忍受?”
裴秉安眉头紧锁,以拳抵唇重咳了声,看着她沉声道:“尚能忍受,你不必担心。”
他这样说,苏云瑶紧绷的心弦并没有轻松半分。
他若无大碍还罢,若他因为救她与青桔丢了性命,即便此事是他自愿所为,她也难以承担这份重责。
此刻,她只希望他安然无恙。
车内,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他左胸的伤处,鲜血早已渗透了衣襟。
到达医堂尚还需要一段时间,此时需要先为他止血。
车里有些备用的跌打损伤药物,苏云瑶手忙脚乱地翻出了一瓶金疮药,对他道:“这药可以止血,你先上药吧。”
裴秉安不易察觉地勾起唇角,从她手
中接过了药瓶。
只是,垂眸看去,那玉白瓷瓶的瓶底印着极小的保和堂三个字。
她常用的药物,都是徐长霖为她准备的。
眸底的笑意凝住,裴秉安不悦地抿直了唇角。
“不必,我尚能坚持。”他搁在膝头的大掌悄然握成拳头,淡声拒绝。
伤势明明不轻,他却不以为意,苏云瑶不由深深拧起眉头,无语地看了他几眼。
记得,和离之前,有一次,他外出平叛大功告成,返回的路上却遭了叛军余孽伏击,左臂中了一刀。
也是只有那次,一向孝字当头的他,回府后没有先去拜见祖母与继母,而是先见了她,让她为他包扎伤口。
那处刀伤深可见骨,至今想起,依然让人心有余悸,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让她用细布随便缠了几下伤口,便打算照常去处理军务。
在裴府时,她一向言笑晏晏,温婉柔顺,那一次,她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他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罕见地冲他发了脾气。
自然,那时他们还是夫妻,做为妻子,于情于理,她该在意他伤势,不能放任他逞性妄为。
如今他们早已和离,不过是彼此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她关心他的伤势,只是怕他因救她丢了性命而已。
苏云瑶默然深吸口气,压下烦躁不安的心绪,道:“你把衣裳解开吧,我给你上药。”
闻言,裴秉安情绪难辨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别过脸去,低声道:“好。”
他的伤口,在左胸上方靠近锁骨之处,撩开上袍衣襟后,只见肌理分明的精壮胸膛上,赫然多了一道大约两寸多长的伤口。
皮肉血淋淋地外翻着,鲜血还在不断汩汩流出。
苏云瑶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伤口,动作迅速地倒出金疮药粉,均匀地撒到了伤处。
耳旁响起他因吃痛而轻轻吸气的声音。
金疮药触及伤口,会有灼热疼痛的感觉,苏云瑶轻声道:“有点疼,你忍一忍,马上就好。”
伤口覆上药粉,马车内却没有细布,苏云瑶蹙眉思忖一瞬,视线落在他雪白的中衣上。
“我要用一下你的中衣。”
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上太多男女大防,她告知他一声后,便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将衣裳脱下来。
裴秉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好,你转过身去。”
片刻后,耳旁响起窸窣的声音,他沉声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