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送些荔枝,见了我藏起来做什么?”
丫鬟嗫嚅着说:“是秋红姐姐告诉我,别让大奶奶看见。”
打发丫鬟离开,回紫薇院的路上,青杏忍不住生气:“我以为秋红是个好的,和她走得也近,没想到她竟是个坏心眼的,还防着大奶奶。”
她气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苏云瑶忍俊不禁,笑着提醒道:“你别好赖不分,冤枉了秋红。”
青杏想了想,忽地明白过来,想是老太太偏心,什么好东西都只往二奶奶院里送,秋红怕大奶奶知道了生气,才提前告诉小丫鬟避开些。
荔枝的事,苏云瑶毫不在意。
回到屋里,燃了一炉清味香,水灵灵的新鲜紫葡萄放在白玉盘里,她靠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账本。
刚吃完半碟香甜的葡萄,管花草的王妈妈来了,说是有事要来回。
苏云瑶让她坐了,王妈妈拧着眉头诉苦:“大奶奶,今日我去给小姐院里送那才开的头一茬菊花,那菊花都是我一朵一朵挑拣过的,足有拳头那么大,插在瓶子里,再好看不过了。小姐本是爱草爱花的,每次我送过去花她都喜欢,今天却把花都扔了,以后还不准我往海棠院送了。”
裴淑娴性子有些阴晴不定,自从贺探花成亲了以后,她的脾性更是古怪了,苏云瑶让王妈妈坐着吃葡萄,安慰道:“小姐兴许只是心情不好,与你无关,待过些日子,她又喜欢了,还会再让你送。”
王妈妈心头顿时松快了许多,她生怕小姐不满意她养的花,一气之下把她撵出裴府去。
自打大奶奶当家以来,仆妇的月银每个月按时发放,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么好的差事,她可不舍得丢了。
王妈妈笑道:“大奶奶说得对,小姐八成是心情不好,她没要我送的花,后来去夫人院里说了一声,带着丫鬟亲自去外面买花去了。”
苏云瑶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买花了?”
看大奶奶拧起眉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王妈妈凝神回想一番,道:“我看见小姐出门,有她的丫鬟跟着,坐的是府里的马车,去了哪里我却不知道,大奶奶,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王妈妈四十多岁,管着府里花草,经常在各院里穿梭送花,腿脚走得快,做事麻利,脑袋也灵活,一点就透。
苏云瑶沉思一会儿,对她道:“我另派你个差事,从今往后,你暗中盯着小姐的院子,她若是出了府,你就悄悄跟去,看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回来一五一十告诉地我,切记行事小心些,不要被发现了。”
王妈妈当即拍拍胸脯答应下来。
转眼几日过去,裴秉安又出了一趟短差,直到该宿在紫薇院的日子也没回来。
他不来,苏云瑶暗觉庆幸,他少来一次,她就少受一回罪。
这日清晨,苏云瑶照常去婆母院子里请安。
罗氏晨起照镜子时发现两鬓生出些白发,嘴角一直耷拉着,丫鬟倒茶时不小心洒到桌面上,罗氏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了几句,还要罚丫鬟出去跪着。
苏云瑶瞧出婆母迁怒丫鬟的原因,忙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去药铺,听说有一种药,只要涂在白发上,很快就会让头发变黑,要不我差人去买回来,母亲试一试?”
罗氏半信半疑地掀起眼皮,道:“真有这种药?”
苏云瑶道:“那开药铺的大夫我认识,他医术高明,不会骗我的。”
罗氏一喜,忙道:“既是这样,你快打发人买去。”
罗氏心里高兴,免了那丫鬟的跪,苏云瑶替丫鬟解了围,正打算走时,锦绣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院里廊檐底下的鸟架上养了只黄嘴鹦鹉,进屋前,裴宝绍先去逗了几下,才往正房里来。
他今年十六岁,一身宽袖海青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生得俊俏,眉眼不似裴秉安那样沉冷,是个翩翩郎君。
见了苏云瑶,裴宝绍笑嘻嘻地一拱手:“今天这么巧,遇见了大嫂。”
苏云瑶头疼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打算离开。
她与裴宝绍极少碰面,因他在国子监读书,有时住在
书院里,偶尔节假相见,三弟最常做的事,便是开口问她要银子买东西。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走几步,裴宝绍已一溜烟追到她面前,道:“大嫂,我得买一匹千里马!你不知道,骑射的课程,我总是比不过别人,不是我骑术不好,都是因为我没有好马!我的好几个同窗都买了西域来的千里骏马,那马个头到我的肩膀那么高,甩开蹄子跑得比我的马快好几倍,要是我再不下手买一匹好马,骑射课程,我就得垫底了!”
听到儿子这样说,罗氏也马上吩咐儿媳:“课业要紧,你打发人去给你三弟买马!”
苏云瑶深吸口气,保持着表面的沉静端庄,尽力微微一笑。
西域的千里好马,得上千两银子起步,就算裴秉安的岁禄都交到她手上,也未必够给三弟买这样一匹马,更何况,他一分银子都没给她。
可当着婆母的面,她又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便笑道:“母亲说的是,三弟的骑射课程要紧,不过,买马的事我不懂,这事还得问大爷,等他办差回来了,我替母亲与三弟问问他。”
话说完,她便像是怕被鬼撵上似的,急忙跨出了门槛。
刚出了门,裴宝绍又撩袍追了出去,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大嫂定要跟大哥说清楚,这可是我的头等大事,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