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笑道:“自打你教训了他那一次,这三年来,他每次经过咱们家门口的时候,都要绕着走,更别提敢来闹事了。”
苏云瑶点头笑了笑,家里安稳,她就放心了,只是,对于堂弟苏千山以后的前程,她有些发愁。
他今年十五岁了,身高已有七尺,身板结实,力气又大,看现在的长势,待成年后,只怕能赶上裴秉安那厮的个头。
只是他空长了个高个,却读不进书去,在书塾读了两年,被先生责骂了几回,说他不是读书的料子,便再也不肯去书院了。
他现在帮婶母在家里种地,一个人能顶六个干活的长工,可只耕耘那几十亩地也不是个法子,难有出头之日。
她已有了个打算,想让千山留在京都进学,以后谋个好前程,不过这事还得问过婶子的意见,方能定下来。
正说着话,想起来大半天没见儿子的影儿,怕他在裴府闯祸,刘氏道:“这个时辰了,也不知千山那小子回院子了没有,他贪玩,别在外头惹是生非。”
婶子说堂弟贪玩闯祸,苏云瑶却有些不认同。
堂弟老实憨厚,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
只是前两年到裴府来,每次与宝绍一起玩耍,会闹出些矛盾来,那些矛盾也不过都是些因争一块糕或玩一把弓箭吵嘴的小事,过后两人很快就会和好,她也不曾在意。
但是,她觉得这是小事,婆母却并不这样认为。
虽是同龄,千山却比宝绍高壮结实,每次她都觉得宝绍被欺负狠了,吃了大亏,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很是生气。
所以,听到堂弟也要来裴府看她,婆母才这样不高兴。
堂弟住在府中的客院,这两日与裴宝绍慢慢熟络起来,偶尔会与他一道出门去,为免两人再闹出矛盾来,惹得婆母不悦,苏云瑶思忖一会儿,搁下筷子,道:“婶子别担心,我让人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青杏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十分着急的模样。
她一向行事稳当,少有这种神色,苏云瑶忙道:“发生什么事了?”
青杏看了眼屋内,见刘氏也在,匆忙中没忘了弯腰行礼,道:“大奶奶,婶子,苏郎君与三少爷打起来了,拉都拉不开,你们快去看看吧。”
苏云瑶匆匆赶到客院的时候,堂弟与裴宝绍的厮打还没有停下来。
苏千山个子高,力气又大,两人打架,他此时占据上风,将裴宝绍反扭着两条胳膊按在了地上。
裴宝绍来回挣扎,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得,白皙的脸登时涨得通
红,气得高声骂道:“乡下来的土蛮子,放开我!”
苏千山不吭声,松开一只手,猛地提拳朝他后背砸下去。
这一下力道又凶又猛,只听一声惨叫响起,裴宝绍抬起头,鲜血从额角喷溅出来。
这热乎乎的鲜血,像往身体里注了把力气,他撑着地面起身,转头一口咬住苏千山结实的手臂,两个人转瞬又扭打起来。
一旁的小厮丫鬟想上前拉架,两人异口同声地喝道:“滚开!谁也别过来!”
这里打架的事,早有丫鬟飞跑着去了锦绣院,还没等苏云瑶上前制止,罗氏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见到儿子额头流血的模样,罗氏惊得踉跄几步,险些绊倒在地,苏云瑶急忙扶着她的胳膊,道:“母亲先别着急,小心身体。”
罗氏抬手指着她,气急败坏地说:“我如何不着急!你还不快让你的好兄弟停下来!看看宝绍让他打成什么样子了,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刘氏早已吓得慌了神,此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过去,斥责时声音都颤抖地变了调:“孽障,你给我住手!”
苏千山握紧拳头,横眉看了眼裴宝绍,揉了揉自己青肿的眼睛,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他一起身,裴宝绍也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定睛一看,手心赫然多了一滩血迹,遂用力往脸上抹了几把,糊的满脸皆是鲜血,直挺挺往地上一躺,双手握拳捶打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我流血了,我头疼肚子疼全身都疼,我要死了,你等着偿命吧!”
儿子闯出这种大祸来,刘氏急得两眼一黑,闭眼朝地上栽去,苏云瑶眼疾手快搀住了她,道:“婶子,你别着急,宝绍没有大碍。”
听到侄女的话,刘氏悠悠转醒,只是抓着她的手,两眼紧盯着她,却着急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裴宝绍闭眼躺在地上打滚嚎叫,罗氏放声哭了起来。
苏云瑶要去照顾婆母,可婶子还在眩晕之中,她一时顾得上这个,便顾不上那个,正忙乱的时候,沉稳的脚步声越过院门,裴秉安大步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院内的情形,径直走到了裴宝绍的身前。
视线掠过他的脸颊头顶,见并无要紧的伤势,他便撩袍在三弟身前蹲下,长指并拢在他胸腹要害处按了按。
裴宝绍神色如常,并没有吃痛的模样,裴秉安脸色顿时一冷,沉声命令道:“起来。”
裴宝绍睁开眼,看见大哥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唬了一跳,忙不迭爬了起来,在他面前笔直地站好。
裴秉安斥道:“身体并无大碍,为何做此形状?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像小儿一样撒泼耍赖不成?”
裴宝绍讪讪笑道:“大哥,我......我就是脸上出血了,害怕,这不才喊了两声......”
裴秉安拧眉,沉冷视线越过他,看向苏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