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柔浅浅一笑,轻咳了几声,道:“二奶奶别跟我客气,我心里想着,这后宅之中,只有你是个有见识的,这镯子只配你用,你再推脱,就把我当外人了。”
听到这样的恭维,崔如月喜得合不拢嘴,可笑了一会儿,脸又垮了下来,她是有一身的才干不假,只可惜处处被大嫂压了一头,没有施展的机会,让她憋屈得厉害!
瞧着她时阴时晴的脸色,宋婉柔思量片刻,道:“二奶奶,你可听说了大奶奶在我院里撒泼打滚的事?”
月华院里发生过的事,瞒不过众人的耳朵,早有嘴快想讨好崔如月的说给她听了。
想到大嫂那天还提起想过继儿子到她膝下,崔如月嘴角一撇,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夸大其词,大嫂不能生,现在病糊涂了,想孩子也想疯了,你可得小心点!她今天能豁出脸去撒泼,明天还不定能做出什么呢!”
吃惊地听完她的话,宋婉柔默默出神想了一会儿。
没想到,苏氏竟想过继崔如月的儿子!
她没有子嗣傍身,怕裴秉安越来越冷落她,竟生出了过继孩子的念头,可见她远不如表面那么淡定,心里早已着急上火了。
宋婉柔不由勾唇一笑。
苏氏现在病了,正是最脆弱的时候,那就不如再逼她一逼,让她使劲发一场疯,让裴秉安彻底厌弃了她,自此以后,她这个正妻就成了个不受宠的摆设,对她再无半分威胁。
“二奶奶,听说明天是老太爷的忌日?”宋婉柔道。
崔如月点了点头,“是,明日开祠堂,阖府大小都要祭拜老太爷,祭拜完以后,还有家宴呢。”
宋婉柔出神地抿了口茶,笑道:“二奶奶,要我看来,要说这管家的本事,大奶奶一定是不如你的。”
这话说到了崔如月的心坎上,她不由长叹一声,“那又怎么样?我又越不过大嫂去,只要她在这府里,管家的事就轮不到我。”
“这话却有些不对,”宋婉柔道,“你细想想,要是大奶奶犯了错,将军还能让她管家吗?”
崔如月眼前一亮,继而又皱起眉头,连连摇了摇头。
大厨房的张娘子是她的人不假,但那牛妈妈可是大嫂的人,她也就只能揩点厨房的油水,没法往厨房里伸手生事。
宋婉柔看着她,唇畔泛起一丝冷笑,劝道:“二奶奶,你想想,只要大奶奶管家,她就永远压你一头,你在这府里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难道你就不想趁此博一回,把她赶下去,以后这府里打理中馈的事,都由你来操持吗?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一想到自己当家理事是何等风光,外出赴宴,那些官宦家的夫人小姐都要巴结几分,再摸着手里的金镯子,崔如月想了半晌,咬牙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厨房一趟,找一找张娘子,商量个法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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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听到屋里有起床的窸窣响动,青杏便赶紧进了里间。
昨晚将军到了夜深时分才离开,她一直守在屋外,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也不知大奶奶到底有没有受到将军责罚。
苏云瑶撩开床帐下榻。
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风寒还未痊愈,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下榻的瞬间,小腿的淤伤隐隐作痛,头晕眼花也一齐袭来,她脸色煞白不已,差点踉跄一下栽倒在地。
青杏眼疾手快搀着了她。
“大奶奶,你怎么了?”
苏云瑶只觉胃里火烧火燎的,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蜜饯,有气无力地说:“拿给我。”
青杏忙扶着她坐下,从蜜饯里找出几颗去核的糖渍蜜枣喂到她嘴里。
吃完几颗,稍歇了歇,苏云瑶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
“腿疼,帮我涂上药。”她对青杏道。
青杏微微一愣,眼圈不觉红了,等看到她腿上那块鸡蛋大小的青紫淤伤,青杏吃惊地捂住嘴,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没想到,将军对大奶奶竟然如此冷漠绝情。
他把宋姨娘捧在手心里,她心口疼一下,将军就立刻赶往月华院,而大奶奶只是言语冲撞了宋姨娘,他不仅罚大奶奶不许吃饭,还把大奶奶的腿打伤了!
这样的日子,还怎么熬得下去啊!
青杏默默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劝道:“大奶奶,你凡事想开点,别太累着,府里的事操心繁琐,还吃力不讨好,你不如趁着生病撂开,好好养一养身子要紧。”
听到青杏掏心窝子劝慰的话,苏云瑶有些惭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和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她和离的计划,不能对身边的人提起,只是可怜她的丫鬟觉得她受了刺激,平白为她担心不已。
用了两口饭,服了半碗汤药,日头西斜时,苏云瑶亲自去了一趟大厨房。
老太爷的忌日就在明天,阖府的人都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需得好好把握。
大厨房除了管事的牛妈妈和灶上做饭的张娘子,还有几个打下手的厨娘与新进来帮厨的小蝶,苏云瑶带着青杏进来时,几个人都在灶上忙活着。
张娘子在低头擀面,突然看见大奶奶走了进来,忽地手一抖,擀面杖从手中掉下,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直滚到了苏云瑶脚下。
苏云瑶莞尔一笑,弯腰捡起来递到她手里,亲切地道:“你胳膊上的烫伤,可好了?”
张娘子不安地抹了抹围裙,道:“回大奶奶的话,已经好了。”
先前老太太过大寿时,她在灶上做菜,不小心被热油烫伤了胳膊,大奶奶给了她一瓶烫伤膏,让她在家里养了好些日子,还另赏了她养伤的银子,想起这些,张娘子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