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手中动作慢了下来,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她与裴璟刚踏进将军府门,一道传召随即而至,他便马不停蹄去往宫中,这会儿子还未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一些急事,又或许跟昨日清涯寺那伙贼人有关。
想到这,白玉心思更乱,连着针脚都乱了分寸,只是她丝毫没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她指尖赫然显现出一小滴血珠,刺痛感拉回了白玉思绪。
白玉急急含到嘴里去吸,目光下意识看着香囊,还好没出什么大错,稍微勾几针的事,费些时辰罢了。
“姑娘,来吃些糕点吧,我新学的,想着第一口给姑娘吃”蒲欢揭开碟子,里面隐隐散发着热气。
“好。”看蒲欢满含期待的眼神,她心间一道暖流而过,咬了一小口,“好吃。”
“真的吗?姑娘莫要取笑我。”见白玉示意,她才忙不迭塞进一块入口,“好吃,我以后天天做给姑娘吃,变着花样做。”
姑娘平日里得了银钗手饰,或多或少会分给她些,蒲欢以此来补贴家用,家里也宽裕不少,所以很是感激。
做糕点也算她拿手的表达谢意方式。
白玉失笑:“你呀,少吃些,不然未来夫婿要说你贪嘴咯。”
蒲欢当即反驳:“不可能,我要永远陪在姑娘身边。”
白玉只当蒲欢说了句玩笑话,顾盼流转间,她问道:“你可知道陆家?”
“陆家……”蒲欢嘶了一声,“之前听院里嬷嬷讲过,说与裴家关系甚好,好像还,还……”
“还什么?”
蒲欢窘迫地挠挠头,声音越说越低:“后来,我光顾着吃东西,没注意听了……”
白玉没忍住“噗嗤”一笑:“你呀,还是我去问吧。”
“不。”蒲欢拦住她,“我去问,姑娘信我一次。”
白玉应了句好,又继续捻线穿针,一眼看去,她手也不似先前柔嫩,微微肿。
等裴璟回府已是午时,日头高照,地上黑影短了一大截。
白玉收好香囊,满心欢喜去找裴璟,她碍着脚踝还未好全,走得步调缓了些。
或是错觉,白玉总觉得路过丫鬟看她眼神掺杂着怪异,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见惯了眼色,知晓外室不是什么好名头,若不是看在裴璟面上,恐也不会恭敬到哪去。
不过,白玉并未多想,此刻她只想见到裴璟,将生辰礼好生交付,才是重中之重。
明日裴璟过生辰,将军府定然会有客来访,平常她本就很难见将军一面,更别提人多时候了。
况且裴璟不喜她抛头露面,府中一旦来人,白玉自觉待在偏僻小院,断不会踏出半步。
没人时,她自然会出来。
趁着人少,这也许是唯一机会了罢。
没多久,白玉到了裴璟所居之地,未曾寻到人影,又听见前院有动静,她迈着碎步,躲在墙后小心打探着。
站着两人——
皆身穿官袍,左边这位身影颀长,蓦然荡至她眸底,波光潋滟。
裴璟长袍加身,不觉中戾气减弱,他负手而立,面色沉静,不知在说什么。
英姿勃发,自是才气无双。
白玉本想着,就待在此处等他,可不料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硬生生把她吓了个激灵。
“姑娘,在这儿作甚,捉迷藏?”突兀中带着好笑。
白玉手一抖,白帕从袖口滑落,猝不及防掉在枯草丛,里面包着的香囊也露了出来。
“不,不是。”她解释着,慌忙蹲下身子去捡,“等将军。”
前院交谈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响动,齐齐看来,时酒见状站在前面,挡住大部分视线,打了个马虎眼:“没啥,您二位继续聊着啊。”
“谢谢。”白玉低低说道。
“姑娘不用如此,本来就是在下莽撞。”时酒愧疚道,“东西没脏吧。”
“没有。”
见状,时酒松了口气:“那就好,将军想是跟陆大人说不了多久,便会过来寻姑娘了。”
白玉长睫一颤:“陆大人?”
“是啊,不知有啥要事,这陆大人最近老是找将军,不过每次说话时间不会太久,姑娘且放心吧。”
“好,我等着就是。”她目光看向陆大人,藏着探究意味。
时酒没说几句就忙着做事去了,她乖觉站在墙边,双手捧着香囊,想该如何开口时。
两人谈话,白玉听着倒越来越清晰,她稍稍偏头,瞧见距离近了不少。
见裴璟即将转身,她手足无措躲了回去,也是这样,白玉耳边回荡起陆大人的话。
“听闻裴将军受旨,过些时日启程去接小王爷回宫,那你与我陆家婚约在即,未免夜长梦多,我以为还是早日办了为好。”
第6章 她知晓了 挖三下
裴璟……
与陆家的婚约。
那昨日遇到的陆家小姐,岂不是他未过门的妻。
白玉眸底盛满了清泪,滑过脸颊,滴在方帕上染成一圈又一圈印痕,无穷无尽。
日出中天最暖时,骄阳落在美人肩头瑟缩,俯视着石板上那抹清瘦黑影,摇摇欲坠。
似是风一吹,人就要倒。
压着,抑着。
喘不过气。
白玉后背贴着墙壁,整个人身体像是没了骨头,支撑不住往下滑,她咬紧唇瓣,豆大的泪珠滚进泥里,断断续续止不住。
手中香囊攥得紧,白玉轻抚泪水又忍不住潸然,眼波迷蒙。
裴家,陆家。
门当户对,何尝不是一件别人艳羡的婚事。
而她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