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无端生出几分古怪,思来想去,像是讽人的话。
“啪”毫无征兆,一个巴掌下去。
火辣辣的痛意在裴璟脸上辗转,白玉怔怔凝视他,眼波流转间满是嗔怒:“将军觉得,我真的喜欢吗?”
她发丝未束,几缕如墨般垂在衣襟前,无血色的唇衬着痣越深,像摔碎了的玉石,凄美又坚韧。
一时半霎,裴璟忘却了反应,他硬生生挨下一掌,愣在原地,整个人发着懵。
他们相对沉默不言。
各怀心思。
就连白玉也没想到这番局面,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命中注定会打下去般,用尽了身上为数不多的力气。
仿若冥冥中有人推动,这感觉说不上来,又有种莫名的熟悉,可分明是她记忆中头一次。
细想,脑海胀痛厉害。
半晌,身侧有衣袍压近,他掌心裹着寒凉,覆在了白玉手上。
她耳边裴璟声音响起:“待我处理完宫中之事,就替你寻家人,在此前,我会保你衣食无忧。”
距离近了,她看见裴璟下颚处长出了胡茬,那张巴掌印就在他古铜肤色的脸上,看清个大概轮廓。
见白玉不着痕迹抽出手,他顿觉空落,半蹲在塌前,与其平视:“你喜欢什么玩意儿,我也会派人寻来。”寻来弥补白玉,毕竟伤了条腿,他过意不去。
“你。”她语气停顿,唇角微微张合,“正室之位。”
*
陆府,丫鬟侍候两侧,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你是从哪里听说,裴璟有外室的?”陆浅意眉头紧蹙,手撑着长桌边缘,气息不稳。
她衣襟处绣着粉桃花随身体起伏,气不过,索性一股脑把桌上物件儿全数摔了出去。
“啪”瓷白碎片飞溅一地。
划过丫鬟侧脸,有道微细的血线显露了出来。
丫鬟没有抬头,她小心捂着脸上伤口,支支吾吾回:“听裴明远随从说的,说裴将军不顾旧情,将他家公子和一个外室相提并论……”
对于裴明远,陆浅意原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但他犯不着在此事上编谎。
陆浅意有一纸婚约,虽未指定具体是裴家哪位夫婿,她心底却是默认了裴璟。
在先前,陆浅意野心不小,她还有个选择就是入宫为妃,做那六宫之主,尽享荣华。
怎奈局势动荡,只好再三思量。
再者说,当今陛下梁易萧喜怒无常,身侧未立皇后也没有子嗣,远远见过心思难猜,又站在太后对立面,她不想葬送性命,便有与裴璟婚约的下文。
况且陆浅意眼里揉不得沙子,听到裴璟有外室,第一反应就是除掉,除掉一切有可能妨碍到她的人和事。
她细长的指甲搭在袖口微微颤着,不确定追问道:“养在何处?”
丫鬟头低埋着,声音愈发小了:“养在将军府里……”
将军府……
裴璟居然没把人养在外面,有些棘手了。
陆浅意慢慢坐下,尽量平复着心口的不快,她顺势抬脚一踢,厌烦道:“把地上收拾干净。”
“意儿,谁惹着你了,这么大火气。”
门外站着位夫人,瞧着上了年纪,柳叶似的眉下存着双和蔼的眸,已隐隐约约爬过几道细纹。她衣饰简净,仪态端庄踏过门槛。
陆浅意见了来人,起身双手挽着夫人娇嗔:“娘,听说裴璟养了外室,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但我还未过门他就敢这样,过了门还不知要女儿受多少委屈。”
不为别的,她爹就是前车之鉴。
陆浅意娘怀孕时,她爹被一个外头的野路子迷了心智,碍于面子,瞒着养在府外。
直至,外室也有了身孕,这才闹到府上来,哭哭啼啼的好不热闹,凭着孩子,无奈给了妾的名分。
然后就有了宠妾灭妻的局面。
陆浅意是嫡女,咽不下这口气,又恰逢家道中落不得圣心,才想着择一夫婿,她和娘在府中也好靠着婆家有一席之地。
谁能想裴璟居然也养了外室……
有前车之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烂些东西。
“你们先下去吧,脸都花了,记得去拿药。”夫人轻瞥一眼,语气温和。
“谢过夫人,谢过小姐。”
夫人等丫鬟走后,将陆浅意拉在身前,“娘清楚你的顾虑,但你过去定是要做正妻的,过去了随便找个由头发卖了就是。”
陆浅意问:“万一裴璟不肯呢?”
他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不能轻易放弃。
“不肯……”夫人绛唇一抿,眼里不经意露出精明,“他若有些脑子,就没必要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惹了我们陆家,到头来得不偿失。”
“是,女儿明白。”
夫人抬手把陆浅意额间碎发一抹:“放心,你不会走我的老路,娘会为你扫平一切。”
也该去将军府走一遭了。
第14章 迟来道歉 挖十一下
榻上美人面容憔悴,她手指蜷缩,按向上下起伏的胸口,接着就是咳音传出暗无天光的层层幔帐。
白玉一连几夜辗转反侧,痛着睡不了觉,她睡梦中疼醒更是常有的事,不得安眠。
断断续续,变本加厉。
喘不上气。
蒲欢将帐子拉到两侧,微微透进些光来:“姑娘,该喝药了。”
白玉端着递过来的汤药,握勺柄撩拨三两下,她双眸穿过瓷碗上方发苦的雾气,视线落在了蒲欢身后的一堆蜜饯中。
那一巴掌打下去过后,裴璟好些天没来瞧她,倒是止苦的玩意儿叫人送来不少。白玉本想丢掉,但看蒲欢实在嘴馋才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