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指尖攥着,硬生生刺破了肌肤,那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蒲欢慢慢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搭上白玉的脸,试图擦掉美人眼泪,却是徒劳垂下。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姑娘。”
白玉一把攥住怀中人隐隐发凉的手,安慰道:“会没事的,撑住等老先生来,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看雪的不是吗?”
“对不起……”大口的血随蒲欢张嘴往外冒,一股又一股温热流淌过白玉身上。
“你别说了,我们等老先生来好不好。”白玉咬唇,放下所谓的自尊,带血的手攥紧了面前裴璟的衣袍,“将军,我求你救救蒲欢。”
裴璟无动于衷:“她救不回来了。”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近人情。
“没用的……”蒲欢喉间不断咯着血,痛意席卷全身,她嗓音愈发虚弱,“不怪将军……人本来就是,是我杀的,以命换命,理所应当。”
“你根本没有错。”白玉哽咽道,“都是为了救我,你原本不该死的,该死的是我。”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去死。”蒲欢抽搐着身体,“我死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不会……为难我的家人。”
她兄长科考在即,怎会容忍家中有杀人犯存在,不如死了以此来还清白,也好让兄长无后顾之忧。
白玉泣不成声:“你不会死的,蒲欢,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有两个愿望……一是喜欢看姑娘笑起来的模样,二是兄长的护膝恐要让姑娘替我送过去了。”
蒲欢声音越来越弱,她强撑着意识说完,又猛吐了几口血,猝不及防溅到白玉侧脸。
“好好好,我都应你。”说完,她勉强扯出个笑容,“都应你。”
话音一落,白玉攥着的手便重重跌落,蒲欢终是阖上眼,人瞬间了无声息,样子像沉沉睡去了。
正当她悲痛欲绝之时,扶玉缓缓来迟,他挽起青色衣袖长指夹着银针刺入蒲欢身体某处。
片刻功夫,他抽出银针上头已然缠了黑,有中毒迹象。
思量之际,眼前寒光乍现。
一柄长剑架上了扶玉长而白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割出血来。
扶玉狐狸眼微眯,当指尖略有动作时,有道娇小的倩影挡在了他身前,与裴璟对峙。
只听到白玉一字一句质问:“裴璟大将军就如此爱弑杀吗?”
第20章 一刀两断 挖十七下
美人眼底浸满了泪,泣下沾襟,雪白大氅将她骨瘦形销的身子裹紧,唇角微启毫无血色可言。
她站在裴璟面前摇摇欲坠,巴掌大的小脸溅了血,一直连着到下颚满是殷红。
见裴璟沉默不语,白玉上前一步,索性将脖颈顶在剑刃旁,她心若死灰:“既然裴璟大将军这么爱弑杀,那不如一剑了结我。”
说着,她阖眼又贴近了一点。
“咣当”一声,裴璟手中长剑坠地,继而在白玉颈部留下一道浅而淡的血痕。
倘若再晚些,她便真的丢了性命。
“我并非嗜杀成性。”裴璟漆黑的眸浮起波动,他终于开了口,“个中缘由不便解释,但眼前人绝不能活着走出将军府。”
所指之人是扶玉。
“那蒲欢算什么,也是不便解释吗?”白玉指甲嵌入手心,逼问道,“人命在你裴璟大将军面前,就这般无关紧要吗?”
仅仅一句不便解释,就可以轻飘飘带过,连个理由都没有。
裴璟大将军五个字不由让男人皱起了剑眉,听着莫名烦躁,他道:“蒲欢不过是个丫鬟,她杀了人偿命,无可厚非。”
“丫鬟。”白玉踉跄后退,“是,在你们眼中她是个丫鬟,人微言轻,可她是为救我才失手杀掉裴明远,救人什么时候也成了错?”
一句又一句,字字珠玑。
“她若不死,来日死的就是你。”裴璟上前半步,握着白玉清瘦的肩膀来回晃着,试图让她清醒。
白玉用力挣开他的禁锢,死死盯着裴璟,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去死,真当我对你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吗?”
每一句,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怒吼出来的。
“你无非是依仗着我爱慕你,以此来践踏我的尊严,随意玩弄我捧出来的一颗真心,然后不顾后果摔得稀碎。”
“裴将军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白玉哑着嗓子,眼眶像滴了血般红,她一股脑儿说出自己的委屈,说完嘴唇抖得厉害。
裴璟见状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无一例外被白玉不着痕迹躲开,扑了个空。
裴璟僵在半空的手颓然垂下,他语气放软了些:“能不能再等些时日,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不想再等。”
等太久心都麻木了,那股子非他不可的欢喜劲儿也慢慢散去,像碾过的瓷器碎成一片,再无复原可能。
说罢,白玉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裴璟丢在脚边的长剑,上面混着血和泥。她没有任何犹豫,斩断了衣襟前一缕发丝,而后眼睁睁看着它掉至血泊中,寂然不动。
白玉脸颊流下一行清泪,眼底是不可动摇的决心:“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此生再无瓜葛。”
她这一举动猝不及防,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发已经断了,无法挽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之意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裴璟心口被狠狠扯过,扯出了道细长的裂缝,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灌了进去,无穷无尽走不到头。
“你……”
裴璟话未说完,白玉持着那把长剑就指在了他面前,打断道:“你方才说要杀扶玉,那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