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中遭了难?王妃可知是哪一家?”
越棠说:“赵铭恩姓赵,唔,那自然是赵家。”
宋希仁扬了扬眉,赵铭恩......赵?
“王妃是否记得,他是哪一日入王府的?”
越棠摇了摇头。眼前河水潺潺,有细碎的月光流淌,明灭动静间,脑袋这一晃,看得人发晕。她险些站不稳,还是宋希仁虚虚托了她一把,方才稳住身形。
“具体的日子,我哪里能知道。不过他是拿着王爷亲随的亲笔信进府的,那亲随叫什么来着......”
越棠扶额竭力思索,却没有头绪。品咂他的问题,终于迟钝地感到稀奇,“宋大人对我的家奴如此感兴趣,有何居心啊?”侧过头去,还要质问宋希仁,却倏忽睁大了眼睛,张嘴欲喊。
惊叫声还没冲出口,拳拳到肉的一记闷响,宋希仁已经晕倒在地。越棠呆愣片刻,方抬起视线,映入眼帘赫然是一张阴沉的脸。
赵铭恩甩着手腕,冷声问:“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越棠浑身汗毛倒竖,“你把宋希仁打死了?”
赵铭恩没好气地说:“王妃未免太看得起奴了,死不了,最多睡一个时辰。”见她松了口气,还想把人叫醒,赵铭恩愈发火起,懒得再废话,长臂一展夹住她,半拎半拖地迫她往回走。
越棠反应慢一拍,人被提离了地面,才惊叫着挣扎,“赵铭恩你干什么!”
“闭嘴吧你!”赵铭恩低声喝止她,“喝醉酒和人胡言乱语,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睿王妃?”
第13章 奇趣王妃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越棠懵了,赵铭恩的力气又大,毫不留情地将她勒在肘间,更闹得她脑袋生疼。胡乱挥舞拳头推搡,没推动,无奈放弃了挣扎,极端的不适之下,她委屈得快哭了。
眼前一抹黑,不过不耽误她撂狠话,“赵铭恩,你疯了吗?你等着,我要抽你鞭子!”
不远处望风的双成终于发现了异状,匆忙奔到近前,不由大惊失色,想要怒斥他狂妄,可也奇怪,那马奴冷眼一扫,投来的视线和刀似的,双成的狂怒便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那什么......“她声音发飘,”我来搀扶王妃就可以了,你退下吧。”
赵铭恩顿了顿,到底把人放开了,交回双成手里。但也没走远,一路缀在后头,亲眼见越棠回到帐中,方才停下脚步。
转过身,退到帐下值守处,赵铭恩无声地叹了口气。
冷静下来想想,适才确实急进了,倒不是真怕她抽鞭子,而是这趟出门他已然惹来不少侧目,更该低调行事。也无奈,当初睿王妃强命他随侍,他答应下来,一来是真心想送王叔一程,二来呢,也是想借机悄无声息地与昔日亲信旧部搭上线,以谋后路。
谁料想,那位睿王妃竟如此不靠谱,他三番五次提醒她远离宋希仁,可她倒好,月下酌酒与狼共舞,什么都往外说,怎能让人不上火。
赵铭恩无语望天,念及王叔,慢慢按捺下心头火。适才他一直在暗处听,起先还好,那位睿王妃看穿了白天宋希仁是想拉她下水,一语道破首尾。可逐渐就不对了,那人自以为高明,想借酒劲套宋希仁的话......赵铭恩又气又好笑,那么差的酒量,她哪来的自信!
何况在宋希仁这等人面前耍心机?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女郎,就算再修炼上一辈子,都只有被人家戏耍的份。
但能怎么办呢,都是他的血债,王叔临终前的嘱托,注定他要担此麻烦。她再出格,他这辈子都得替她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
这不,正放空呢,麻烦又找上了门。睿王妃跟前的侍女打帘出帐 ,径直朝他走来。
“赵铭恩,”侍女似乎有些怵他,“王妃传你前去。”
天色不早了,周遭渐次静下来。一连两夜出入王妃的营帐,赵铭恩并不想获此殊荣。
他问侍女:“王妃的酒醒了吗?”
“吃了两盏俨茶,醒了大半。”
赵铭恩走近营帐,却过门不入,依帐沿走了小半圈,心中一面估摸着帐中桌椅摆放的位置。慢慢地踱步,最后在一处停住脚,压声唤了声“王妃”。
越棠正支着脑袋,倚在圈椅中假寐,这声响简直是无中生有,将吓她一跳。循声望去,她盯着空空如也的帐帘,半晌才缓过神。
她冲外边道:“你活腻了吗,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呀?进来说话。”
赵铭恩没动,“奴在这里听王妃示下。”
越棠不满地皱起眉,“赵铭恩,我是指使不动你了吗?赶紧给我滚进来。”
赵铭恩万分无奈,只得缓了缓口气,“王妃适才饮了酒,人在兴头上,难免有失仪的地方。王妃身份尊贵,失仪的一面不该被人看到,更不该被奴仆看到。奴不进帐,是顾全王妃,不想让王妃为难。”
越棠咀嚼着他的话,好半晌方一哂,“那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你?”
赵铭恩大言不惭,说不必,“是奴应该做的。王妃有什么话,就吩咐奴吧。”
越棠哼一声嗤笑,“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体恤,怎么,对本王妃动粗的不是你吗?真当我醉糊涂啦?”
“......奴无状,是担心宋大人对王妃不利,情急之下莽撞了。”心好累,认错的口气也平平,自己听着都觉得敷衍。
越棠果然不满,“宋大人醒过来后,如果要追究你的罪责,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
赵铭恩说:“他不敢。”
这句“不敢“别有深意,越棠顿了顿,看着印在帐上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