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鲜血的味道更重了,宁泠胃里的不适感加重。
她蹙眉冷冷看着裴铉受伤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浸染了刺眼的鲜血。
他那张俊逸白皙的脸上有痛苦,又悔恨,还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宁泠忽地内心生出一阵烦躁感,头晕脑胀累得慌。
裴铉从针袋里取第三根银针时,宁泠忽地晕倒了,吓得他连忙接住。
大声命人去请了大夫,大夫和林韦德又回了争晖院。
林韦德偷偷觑了眼裴铉染血的手指头,他审过许多犯人,知晓这种伤口的来由。
大夫皱眉把脉后说道:“姑娘胎像不稳,又受了刺激。若想保住孩子,切忌寒凉伤身之物,更不能情绪激动。”
裴铉沉着脸点点头,让他开了安胎的方子。
林韦德看见他的手,欲言又止。
宁泠一觉睡醒时,外面天色漆黑。
她刚睁开眼,就见裴铉一双幽幽锐利的眼眸全神贯注看着她。
她全身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怕什么?”裴铉看出了她的紧张,“现在谁敢动你欺负你。”
许是因为怀了孕,宁泠的情绪变得阴晴不定。
她倏地红了眼眸,满含泪水。
裴铉生怕她又情绪激动昏了过去,连忙说道:“饿了吗?”
宁泠不答,视线下移到他受伤的手上。
连问几句她不理人,裴铉也不恼,甚至伸出手主动给她看:“一共才扎了两针,你晕了我就停了,现在继续吗?”
宁泠摇摇头,她不喜那样的场面,心里甚至害怕。
“你不看也好,听说怀孕最好不见血。”裴铉神情温柔,声音放软,“等你生下了他,我再偿还给你好不好?”
他想赎罪,希望宁泠能留下孩子。
听见他说生下,宁泠的神情怔怔,没有说话。
她的心好乱,她不想生下他,她害怕以后将会面对的恐慌。
可是他宁愿自。残,都不会痛快地给她一碗落胎药。
裴铉起身点燃了室内的烛火,柔和的光照在宁泠无措的小脸上。
他想抱抱她,又怕刺激她,抬起手摸摸她的额头。
“先吃饭吧。”裴铉命人上了饭菜。
宁泠对着一大桌子的菜毫无胃口,闻见油腻的肉味小脸崩地紧紧。
见她连筷子都不愿拿起,裴铉夹了以往她爱吃的红烧肉喂至她嘴边。
酱红色的肉块,泛着油亮诱人的光泽。
肉味猛地凑近,宁泠再也压制不住胃里的反酸,干呕出声。
这动静吓得裴铉颇有几分手忙脚乱。
他忙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又忽地想到她怀了孕不知能不能喝茶水。
宁泠却径直伸手接过茶水,喝了小半杯才好受了些。
“我不饿,不想吃。”缓过那股难受劲的宁泠离开饭桌。
裴铉眉头紧蹙:“一
点不吃怎么行?”
宁泠泪水潋滟的眼眸看着他,仿佛他若不赞同地出声反驳一句,泪珠就要马上全部掉落。
裴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看着小脸紧绷,眼眸带水,难受得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不吃东西真的不行。
他小心地组织措辞:“多多少少还是吃一点,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派人去买,等会还要喝药。”
“喝什么药?”宁泠的脸色不太好看。
裴铉的神情低落:“安胎药。”
室内的沉寂铺天盖地的袭来,裴铉甚至在想宁泠会不会又哭又闹时。
宁泠却忽地说道:“那你去一品楼给我买酥蜜饼。”
“我派林韦德去。”裴铉看了看她神情,“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说来说去就是嫌麻烦,不想去给我买。”宁泠的话里带了委屈。
“好,我马上去。”裴铉无奈笑笑,起身出了室内。
只要肯好好吃东西,好好喝药,怎么都行。
等他走后,宁泠一个人待在室内,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想过用不吃不喝逼迫裴铉。
但身体是自己的,裴铉铁了心要她生下孩子。
现在裴铉因为孩子对她百依百顺,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
之前他看管得严,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宁泠要的酥蜜饼,裴铉晚上快马加鞭地买回来了。
她吃了一个就皱眉不开心道:“味道变了。”
裴铉拿了一个吃,回味思考后:“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味道。”
“我说变了就是变了。”宁泠脸上更不开心了。
“好,变了。”裴铉宠溺地笑笑,“那你还想吃什么?一个饼吃不饱。”
后来宁泠又吃了一份浮圆子,黑色泛苦的汤药一端上来。
宁泠的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流,裴铉拿着手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泪。
“喝药而已,怎么还哭了?”他叹着气问道。
宁泠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委屈得很。
一会心慌,一会心烦,一会又难过。
“天天都喝药。”她抽着气,断断续续道:“我在侯府一年,比我一辈子吃的药都多。不是吃凉药,就是生病吃药,现在还吃药。”
裴铉的眼眸暗了暗,若现在这碗是落胎药,估计她笑得灿烂如花,甘之若饴地喝下。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现在的药还是要喝的。”裴铉头痛道。
宁泠不服气地顶嘴道:“你嘴皮子动动,就可以轻轻一笔带过了。”
裴铉明白了:“宁泠想我陪你喝?”
他算是彻底搞明白了,她就是现在开始变着法收拾他了,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宁泠撇了眼中药:“这是保胎的药,侯爷肚子里也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