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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同僚都是白莲花[重生](9)

作者: 探汤 阅读记录

天子脚下,驿站旁专门供朝廷官员住宿的客房建得十分宽敞干净,小六子做事麻利,谢殷还在伸懒腰松散筋骨的空闲小六子就已经让小二准备好了热水。

待谢殷擦了把脸稍稍缓解旅途疲倦,蔡之文便来敲门。谢殷把着扶栏往下一看,昭王殿下和近卫首领名唤顾凛的正站在大堂里不知说什么。见楼上有动静便纷纷仰头看来。

谢殷的体质果然差,其余人很快就恢复精神了,谢殷却依然觉得屁|股被马车颠散架依然没有组装好,腰背酸疼,整个人都倦倦的打不起精神。

谢殷下了楼,便听褚衍道:“本王要去云阳镇上一观,顺便用些晚饭,不知谢大人可否成行?”

谢殷使劲眨了一下眼睛,肚中唱了一下午的空城计,听到那“晚饭”两字,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要去要去,我要吃饭!”

褚衍挑眉,顾凛梗了一下,只有一副书生样的蔡之文丝毫没察觉出来自家上司完全不同于往常的画风,一脸严肃且正直地跟随着谢殷的脚步。

十二近卫并未全跟着,除了顾凛另只有两位山一样的壮汉,小六子也不曾出过远门,谢殷便也将他叫了去。

一行人虽都着常服,却都不难看出这群人非官即贵,何况云阳镇里常有京城往来的,不像穷乡僻壤地方没眼力。

几人用饭之时,旁边几位在云阳备考的举人饮酒畅谈,云阳离京城近,住宿用饭又要便宜许多,一到三年之期便有许多考生在镇上租房。

本朝并不忌讳民众讨论国事,尤其这些读了一二十年的读书人不给个发泄的途径迟早得把自己酸腐死。

几人对着京城的景鸿书院贴出的文章畅所欲言,讨论了当今的税赋制度,又延伸到明年主考官人选,还有些酸言酸语说什么谁谁谁因着长得一表人才早已被京城高官看中,只待春闱后收作女婿。

谢殷听着没觉出什么味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正专心把招牌菜都吃光的时候,突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抬头一看,褚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无法忽略的笑意。还有蔡之文,见他望过来便迅速埋头扒饭,装作真的没听见上司的坏话。

谢殷竖起耳朵,那几个举人果然讨论到了“奸臣谢殷的是与非”,谢殷听了半晌,默默觉得自己回来有空的时候得写一本自传,本人签名,说不定能赚得盆满钵盈,比最出名的话本折子还畅销。

许都是读书人,见识稍广些,谢殷在他们口中并没有被传得诸如“天生异象”“邪神入体”之类玄幻故事,讨论得十分实事求是,也没有针对他的外貌多加诋毁,无非就是他入朝之后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作恶多端孤僻冷血。

在文章见解和制度利弊上几人都各有争论,而一旦讨论起谢殷谢少卿,竟然成了他们之间促进友谊的催化剂,纷纷对谢小侯所为恶事如数家珍,其中起源之曲折,细节之离奇,实让隔壁桌的正牌奸臣一头冷汗。

在其中一人意犹未尽而又意味深长地说到谢殷残害薄芷儿的市井传言时,谢殷听着那分明有种“爱而不得而成恨”的口气,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便想挽袖子揍人,差点忘了他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具身体。

谁知他刚拍了一下桌子还没站起来,对面的人幽幽开了口——“谢侯爷也当是有可取之处的。”

此话一出,不光那些举子愣了,谢殷也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褚衍——这是要给我说好话?真的要给我说好话??

褚衍一身贵气,举子们不敢怠慢,虽有人皱眉,还是十分有礼地拱手请教:“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看待谢少卿?”

褚衍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并不回礼,方笑道:“至少那谢小侯爷,从来不涉朋党之争。”

那询问的举子愣了一下,正觉得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大堂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随即更多人反应过来,一片笑声。

还有那不懂别人为何发笑的左询右问,刚刚还严肃探讨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最先发出嗤笑的举子坐在东南角靠窗,他站起身来向褚衍这边拱了手,笑道 “这位兄台连讽刺之语都说得如此有趣。”

这时众人才看见这位举子,不由得静默片刻,他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灰白色长衫,坠了一块做工粗糙水色也不过尔尔的玉佩,那长相却是真的好,一双桃花眼弯弯勾起,眼中水光潋滟,言谈举止说不上优雅,却有一种十分吸引人的气质。

谢殷正在咬牙切齿中,说他“不涉朋党之争”表面上看是不结朋党,真知晓他行事的谁不知道是因为朝廷所有能见面的官员基本都给他得罪光了?别说朋党了,只怕连个朋友都没有。

听到旁人应和,看过去时也不由得被那举子的脸惊艳了一下,明明丝毫不女气,却总觉得是一树桃花成了精,任何人见他第一眼只怕都得喜欢上。

褚衍与谢殷都没什么反应,一个是淡定,一个是呆住了,只有蔡之文慌忙站起来回礼,差点打翻桌上的碗筷。从谢殷这个角度望过去,这一脸死板的书生脸上还有一丝可疑的红,那举子见状笑得更潋滟生光了,自我介绍道:“在下容清言,苏州人氏。”

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低声惊讶道:“这就是崔大人看中的那个容清言啊?”

“要做了崔府女婿前途无量!”

“果然是生得好……唉”

“哈哈周兄你叹气莫不是气自己没生好,没个岳丈看上?”

与容清言临桌的举子都十分热络,一位皮肤较黑的举子好奇问道:“容公子是苏州人?江南省这两年所出举子倒比几年前少得多了,好久没遇到苏州来的举人了。”

刚说完便被同桌使劲拍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歉意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容公子莫怪。只因我娘是苏州人氏,多年没人说过家乡话,所以我才对江南留心些。”

容清言仍然是一脸笑意,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谢殷一行人明早还要赶路,结完账便准备走了,跨出门槛时,谢殷感觉有一道视线打在背上,他回头一看,容清言坐在灯影下,神色晦暗不明。仔细一看又觉得他并没有看谢殷,而是在看褚衍。

谢殷心里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只觉得那眼神里的笑意没有到底,意味深长得很。再一想,是褚衍开口之后容清言接了话,明明此人看起来是不好寒暄的样子,却又站起来介绍自己,莫非是早已发现自己与褚衍的身份,所以才来客套?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与一位王爷说客套话,谢殷都觉得那感觉别扭得很,与容清言这人的气质实在不太配。

他正胡思乱想,也没注意脚下,一下子便撞到前人的背上,不禁揉了揉鼻子,褚衍转过头来,神色有一丝无语,“孤怎么觉得谢大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殷讪笑着敷衍:“人总是会变的,譬如从前做过一些事,现在想来是自己想岔做绝了。”

褚衍定定地盯着他的脸,街灯在褚衍脸上绘下一片明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谢殷被盯得十分不自在之后,他才掀起一个冰冷的笑,“谢大人一身孤绝,还会有走岔路的时候?”

谢殷怔怔地定住,他不明白褚衍这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他只想的那个真正的“奸臣”,那个谢大人要如何才能在十九岁还未及冠的年纪被人评价为“一身孤绝”?又如何在没有贵戚,守着一个爵位、一个空的侯府和一个五品官职之下做到“不结朋党”还能顺利活下去?

无论他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的谢殷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偏僻之地长大的,没有有见识的长辈教导,虽然父母去得早,自己却难改一股少年品性,从小被抱到宗祠之中,虽然有些委屈却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这样环境下养成的谢殷当不了“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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