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凯文总会十分消极地说什么‘治疗不过白白花钱’,‘省下的钱不如为小多莉买几套新衣服’,甚至,总会在半夜偷偷哭泣。”
“但现在嘛。”
苏闭了闭眼,露出一个微笑,平视对面的玻璃窗:
“大概是以为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请你到家里来,他大哭一场后,再也不说那些丧气的傻话了。”
海瑟薇也顺着苏的视线望去。对面玻璃窗的上半部分映着蓝色的天空,几块洁白的云朵正在缓缓地飘。
“能帮到苏,我也很高兴。”
海瑟薇露出微笑。对面的短发女孩愣了一秒,又飞快地躲开视线,在海瑟薇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浅笑。
整个阿兹卡那,哪里还有这样亲人的明星歌姬啊。
苏胡乱地想着,余光忽然瞥见一抹墨蓝。她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不是那天假扮你堂哥的药剂师先生吗?”
海瑟薇也望了过去。蓝发青年带着温和的笑容,正与一位年迈的妇人交谈甚好。他的手中拿着一些没见过的装置,似乎正在为老人检查身体。
“在看新来的帅哥吗?”一位年轻的护士姐姐忽然凑了过来,她笑吟吟地打量着两位少女,又扬了扬下巴,对着楼下正为老人推荐药剂的莫里森。
“那可是魔药协会的人,正在为每个可能遭到魔晶石
辐射影响的人做检查呢。”
年轻护士顿了顿:
“虽然那位先生态度温和长得又好看,但那样的人身边一般是不缺女孩的。所以,远远看就好,可不要将自己搭进去哦。”
说完,年轻护士关上半边窗户,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关窗的声音似乎引起了莫里森的警觉。眼看着他就要抬头,海瑟薇连忙一个闪身缩到墙后,生怕对上视线后引起尴尬。
“你和莫里森先生不是熟人吗?”苏也退了回来,“为什么要躲起来,不上去打个招呼呢?”
“……我有些害怕莫里森先生。”海瑟薇垂下眼睛,有些犹豫,“我不明白他的意图。”
“意图?”苏笑了,“海瑟薇一开始不也没看穿我的意图?”
“那不一样。”海瑟薇摇摇头,认真道,“你是我曾经的听众。当然,现在也是。”
“但莫里森先生不一样,他……”
海瑟薇忽然停住了。她想起对方开诚布公的向她摊牌,不惜承受被她举报的风险。
“或许他也是你的歌迷呢?就像我和我的家人一样。”
在苏看来,自己喜爱的歌姬是如此完美,世界上所有人理应都喜欢她。
“要知道,您的影响力比您以为的要广得多。”
“……”
面对这样的真诚,海瑟薇没法说出对方的身份。自然也无法解释莫里森来自南大陆,不可能是她过去的听众。
海瑟薇不知如何解释,仿佛一只被毛线困住手脚的猫咪,试图挣扎,而又动弹不得:
“至少,他不会是我现在的歌迷!”
海瑟薇永远记得对方在蔚蓝剧场假扮邪神时,称赞过她唱歌好听。海瑟薇本以为邪神口味特殊,是真心的赞美,开心了好久。现在想来,对方大概只是安慰她,甚至……
背地里还笑话她真信了。
海瑟薇遇到过这种异常积极的“朋友”。海瑟薇很明白。
“是吗?”苏一本正经地望着海瑟薇的眼睛,“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海瑟薇小姐也十分耀眼呢。”
“如果努力上进也会被嘲笑的话,那绝对是嘲笑者本身眼界狭隘,绝非努力者本身的错。”
“更何况,那天我与莫里森先生接触,没感觉出他对您有什么恶意。反倒对我……千防万防。”
苏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的身份确实可疑。作为年长者,他要是不怀疑才奇怪呢。不过,我觉得莫里森先生在音乐方面确实是个外行,谈起歌姬选拔,他总是带着轻蔑不屑的口气。要我说,他应该是个研究狂魔,想要搞清您能重新开口的医学奇迹,这才——”
一阵悠扬醉人的歌声忽然从窗外传来。两位歌姬忽然面色一改,停止讨论。二人对视一眼,来到窗边。
窗外,墨蓝发色的青年正在为轮椅上老妇人低声轻唱。唱的正是前不久海瑟薇在蔚蓝剧场唱的那首《天蓝蓝海幽幽》。他眉目温和,声音轻柔却又绕人心魂——
明明是首别离曲,在他口中,却温柔得像首情歌。
海瑟薇双腿发软,险些跌坐下去。
在母亲爆火后,这首歌被无数人翻唱过,但能翻唱得如此完美,如此动听的,莫里森还是头一个。
明明是母亲的歌,明明自己才是最理解母亲创作意图的人,可听完对方的清唱,她只觉得——
无——法——超——越!
“怎么会这样?”苏也扶住了墙,“这种声音究竟是如何唱出来的?我不理解……!”
还有,他不是个医生、不是个外行吗?
为什么会唱得如此动听?
“幸好歌姬选拔仅限女性参赛。”苏摇头感叹。
否则,她们现在就可以打包回家,不用再比了。
“停停停,你这样炫技,我们这群老家伙根本学不会。”
草坪之上,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说。
“……太难了吗?”莫里森用余光扫了身后的住院部三楼一眼,又收回视线,有些惭愧地笑道,“抱歉,史密斯太太。我更看重高超的技巧。”
“听出来了。”头发花白的妇人挠挠脑袋,“可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审美落后,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反倒是更喜欢真挚的感情。找些更重感情的孩子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