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我明白了。那是不一样的。”
他放下蓝发,目光投向远方。海瑟薇身体僵硬,转不过脖子跟随莫里森的视线,只能保持着姿势,将月光下青年美丽的侧脸尽收眼帘。
“你和我不同。或许我们确实拥有相似的心理,相似的想法,但我们终究不会拥有一模一样的经历。
“我的过去比你更加黑暗。这注定了我不可能成为你那样的人。但,就算将我
放在你那样的环境——那个比我现在的过去好十倍百倍的‘黑暗’里,我也绝对做不到你那样一尘不染。”
莫里森回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海瑟薇。但海瑟薇并未从中感受到一丝情欲,一丝亵渎,有的,只是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倾慕与仰望。
“我无法理解你——可我的身心却难以控制地为你撼动。你圣洁得好像一束光——我没在用比喻。海瑟薇,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像一束光——物理层面的,真正的圣光。”
“我曾听说圣人割肉喂鹰,只为保全苍生不遭灾害,不受疾苦。”
“在我眼里,你与那位圣人并无分别。星芒孤儿院时,你曾因看见那些孩童受苦受难,在恶劣的环境中性格畸形,失去了孩童应有的纯真而潸然落泪,分外自责。”
“你对我说,你感到抱歉,因为自己只顾自己,黯然颓废,在不知不觉间,延长了那些孩童受苦的时间。可在我看来,他们的苦难并不因你而起,你无需对他们负责。”
“然而,你还是哭了。甚至哭得那样伤心。你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手上,叫我不知所措,惶恐万分——与那些邪恶的家伙处久了,我总会鄙夷他们的无心,以良善者自居。”
“可是你,海瑟薇。”莫里森顿了顿,“你让我知道了,比起他们,我只是相对好点。道德水平高了一丢丢。可事实上,这里还是缺了些东西。”
莫里森抚上自己的胸口,冰蓝色眼眸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他神态虔诚,像极了一位厮杀半生,浸泡在鲜血与仇恨中,在穷途末路之时幡然悔悟,向主教忏悔的恶徒。
“我本质上依旧是禽兽。那些三流学者骂的很有道理,禽兽是不懂道德与礼法的。我之所以能符合你的择友观,仅仅是因为我小时候受到过伤害,我不想将那些糟糕的感觉传递给他人。
“退一万步讲,假如我童年美满,家庭和睦,朋友成群,我又怎会去怀疑那些刻在黑暗生物血脉中的[法则]?”
莫里森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噙着一丝浅笑:
“我和是你不一样的。”
“我企盼光明,痛恨黑暗,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私人感情。而你不一样。”
他抬眸,温柔平静地望着海瑟薇:
“你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正确,然后才去做的——比起我,你简直强了数百倍。”
“这样虚假的我,用道德与礼仪包装起来的我,灵魂深处究竟潜伏者一个怎样的恶魔——谁也无法保证。”
莫里森没在开玩笑,也并非危言耸听。先前,他好几次都对海瑟薇生起过过量的、来势汹汹、无名无分的占有欲——这对海瑟薇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远超名为‘朋友’的临界——”
他的纤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海瑟薇的脸颊和下颚,叫后者在魅惑控制的情况下,还是难以控制地颤抖一下。
莫里森错愕几秒,像做错事般,低下头,悻悻缩手。
“但很明显,你对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我认为,这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向你坦白。”
莫里森面对海瑟薇跪坐,一手支撑身体,上半身前倾,凑近海瑟的脸颊:
“看好了哦。”
竖瞳的青年声音轻柔,带着几分俏皮,用另一只空余的手,缓缓滑过他的脸颊。
“我只做一遍。一生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哦~?”
月光下的青年保持着微笑,像变戏法的魔术师般,抹过自己的脸。隐约之间,海瑟薇仿佛看见半透光的晶蓝色的亮片在青年的腮上闪烁。
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们像荧光涂料般闪闪发光,却又比染料不知绚丽多少倍。
“——!”
海瑟薇下意识浅浅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颜色。
那抹蓝色星点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既有清亮优雅的高贵,又不失沉稳厚重的典雅。而这样的颜色出现在人的面颊,又平添一抹神秘诡异的美感。
简而言之——
美丽。
无与伦比,叫她心尖一颤的惊艳与美丽。
没有任何美术天赋的她,竟在今日第一次领略了父亲口中“大自然杰作”的魅力。
海瑟薇瞳孔微颤,正要沉醉于这份美丽的色彩,可当莫里森彻底挪开手掌时,她才发觉那些蓝点并非任何饰品,而是附着在对方面颊上的鳞片——
货真价实的,反着水花的鳞片。
月光下的青年早已不是人类的模样。他背对银月,整个人浸泡在阴影里,并不能完全看清他。
海瑟薇只记得对方漂亮的冰蓝色竖瞳在夜色里反出淡淡的微光,眼尾侧下点缀着亮晶晶的鳞片,浑身上下散发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竖瞳本就比正常的瞳孔犀利许多。配上夜色,配上那诡美的蓝色鳞片与阴冷气场,使褪去人类特征的莫里森更具有了几分非人感。
他打量着她,似乎真的像野兽在打量食物,叫海瑟薇少有地感到一丝害怕。
见蓝发的少女瞳孔骤缩,莫里森这才心满意足地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