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陈科山劝他皈依佛门时,梁友信竟真生出一丝“剃度出家、了断尘缘”的念头。
“别闹了,不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穿着常服的体制内其中之一轻声打断了陈科山和吴诚限的争论。
梁友信清了清嗓,面色苍白地双手虚按示意噤声。
会厅内寂然无声,空旷得显出几分冷清。才一天不见,他身形变得单薄如纸,不仅病体支离,连气度也透着孱弱——这般形貌,当真撑得起A市诸多产业?
梁友信说道:“子嗣问题,梁家已经苦闷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此处是梁家的祖宅,我知道子嗣常和祖宅祖坟相关,这才千里迢迢的请来了诸位。若是谁能够找到影响子嗣的缘由,我梁家必然会有重谢。”
梁友信说完话,朝着林蔷伸出手,“林小仙师有什么想要问的?”
林蔷放下如同小学生提问般而举起的手,“梁家在A市堪称首富,又扎根A市多年,肯定能够找到更厉害的人,为什么……只找到我们几个?”
言辞虽婉转,质疑却分明。
那两个公职人员全程仅说了一句话;僧道二人争执不休仿佛天生相克,小学鸡一样的吵架;宅男向鑫光与玄学毫无瓜葛;她自己更是茫然——至今不明众人为何认定是她超度了亡童。
屋内这六位“解难者”,倒像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
实际上她想问的是——
梁家如此的家世,天下奇人异士那么多,何必亲自上门请他们几个不入流的人,更不说,只请了他们几个。
手指习惯性的点在a4纸上,林蔷抿着的嘴,并不能被观众们看到,他们只能感觉到,林蔷忽然沉默下来的态度,以及那一下下叩击在桌子上的沉重。
林蔷看向王悦,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的日子,枯井一样的眼睛中迸发出一瞬间的光彩,但很快就湮灭在了漆黑中。
“没错,他对我挺好的,从小他就对我好,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从来不跟我说一句重话。”
林蔷的手指点在A4纸上,纸张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有节奏的敲击着听众的心脏。
“关于过去,就那样吧。”王悦闭上疲惫的双眼,皱纹像是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那一刻,如同朝着大海前进的激流终于找到了入海口,奔涌的河流瞬间被宽阔的大海接纳,归于平静。“我想知道我的以后。”
林蔷看着透明屏幕上跳跃着的文字,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她依旧没有开口。
王悦刚刚杀人了。
被分尸一半的丈夫身体就静静的躺在她的身后。
故意杀人,判处无期徒刑,立即执行。
接下来王悦的人生,都要在监狱中度过。
短短的几句话,描绘了王悦的整个人生。
“我无法离婚么?”陈安然忐忑的问道。
“陈小姐,如果你想要离婚,肯定就能够离婚,但问题是,你并不想要离婚。”林蔷的话像是清凉的雨水,喷洒在了陈安然逐渐浑噩的大脑上。
一股脑愤怒想法的陈安然,在林蔷的话说完,便感觉到一直以来的气愤平缓了许多,逐渐的,理智也在回笼。
陈安然与文吉晔的象牙塔一般的恋爱还未结束,毕业证书的墨香便化作婚书上的鎏金纹样。
当陈安然执接管家族企业之前,无名指上的铂金圈已烙进肌肤。
这对燕园璧人是大学流动的传奇,二十六年风风雨雨携手与共,一步步将安然集团做大做强。
直至去年深秋第一片银杏坠落前,陈安然仍笃信他们的婚姻是完美无瑕的美玉。
可惜,再美丽的玉石也有被风雨侵蚀的一天,破碎的裂痕一点一点的侵染了脏污,深入肺腑,无法割舍。
跨国航班的轨迹在文吉晔行程表织成蛛网,他的私人通讯总由那位新聘特助代为保管,午夜归来的西装翻领沾染陌生香气的唇印——纵是二十多载春秋的耳鬓厮磨,陈安然的自欺欺人,也总有清醒的一刻。
在进入直播间之前,她已经找到了丈夫出轨的所有证据,可是结婚多年,两人的利益早就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作为一个理智的人,最好的的解决办法,就是和文吉晔悄悄离婚,两人依旧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直到两人绑定的利益逐渐的分割,然后再向外透露婚姻结束的消息。
但胸腔里沸腾的血液正在咆哮,那些被碾碎在一件件出轨证据里的青春残片,终究化作了喉间咽不下的浊气。
凭什么她要承受文吉晔出轨的代价,凭什么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输在了一个外人的身上。
也许是上天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她看到了林蔷的直播间。
算命?
算命好啊,也许一切都可以交给命运。
如果林蔷说,她需要和文吉晔好聚好散,那她就直接转头和文吉晔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商量离婚的事宜。
她也许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从她进入直播间的那一刻,她已经给自己命运做出了选择——他和文吉晔再也没有“谈”的机会了。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离婚,离婚协议书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说一句离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把手续办理了。”
林蔷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搬搬搬!我就是脸皮厚!”
再过半个月JJ平台签约的钱也能下来,可惜房东太太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既然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干脆老赖到底!
林蔷气呼呼的跑进房间里面,着手准备找新房子的事情,毕竟一个月之后还是要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