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总在和死神抗争,每天争分夺秒地拯救生命。
但他们不是神,只是掌握了愈合人体器官技术的普通人。
他沉重地闭上眼,下达了一个在极端环境下,等同于‘电车难题’的伦理决定,“先保住轻症状的患者。”
他们已没有药物和条件,再承担重症患者的治疗。
众人纷纷沉默,但下一秒便立即行动着清单物资,无比要把每一粒药效发挥得恰到好处。
“啪——!”
医院柴油燃尽,最后一盏灯也灭了。
众人纷纷陷入了惶恐。
但医生们还没有放弃,“大家尽量聚在一起抗寒,救援团队马上抵达!”
至于救援团队是否马上来,他们也不知道。
户外道路冰封,暴风雪肆虐,救援团队恐怕也寸步难行。
但现在,他们心中必须还有希望。
被困的第九天,医院宛如被雪冰封,四面都是死寂的白色。
伴随着越来越多医护人员倒下,承担起最重任务的墨兰谦近乎透支,他感知到了身上怎么也驱不掉的寒气。
忽然,“轰隆隆——!”
一道乍响惊醒了众人身上的热意。
世界末日来了?!
不。
是发动机的引擎响了!
几分钟后,医院恢复了光亮。
紧接着,一队风尘仆仆的医生带着满身风雪,送来了希望。
墨兰谦被喂了良药,又被针灸扎醒。他熹微睁开眼,看见了那个七年前,他从西尼亚带出来的叛逆小孩。
但她已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她说,“叔,你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
墨兰谦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包裹着绝对的理性与现实。
至少,在二十多年前,怀孕的妻子被医闹家属开车撞死后,他便没有再期待过任何亲情。
这个世界,是个糟糕的世界。
但他是个医生,他的价值,就是保障生命的权利。
那就,只当一个医生。
可他却遇到了一个比他有天赋,却活得更糟糕的小孩。
那就,别让她过得太糟糕。
第一次当监护人,虽然摸着石头过河,最后倒也十分顺利。
墨兰谦血红的眼底沧桑又欣慰,他拍了拍白无水的脑袋,扶着眼镜站起来:“叔不会倒下,户外还有更多人等着你去救。”
白无水在西伯利亚潦草地度过了23岁生日。
当然,百忙之中她也无暇顾及生日。西伯利亚的救援没有南极险恶,但更累,她在户外整整忙了两天一夜,干完技术活就干体力活,干完体力活就继续去下一个地方。
累归累,却也救活了许多了人。
当暴风雪飘不动,地势稳定,道路积雪被清扫,家园缓缓重建后,白无水喝着俄罗斯医疗队送她的伏加特,对着月亮干了一杯。
今天,是那老头的忌日。
而等她正准备再喝一口时,被监护人拎住了脖子,“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都23岁了!”
墨兰谦一意孤行觉得她年纪小,夺了她手里的伏加特,还给她换上一瓶牛奶,“今晚睡个好觉。”
白无水:“……”
睡什么觉,她又不长身体了!
但她的确是累了,刚和神之子没聊两句,她就睡得不省人事。
听着手机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幸村精市放置一旁后,继续沉浸海量工作。
他从南极回来后,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比赛。
可他很忙,特别地、人生仅有一次地忙。
第97章 终章(下)
白无水踩着平安夜的钟声,赶上了东京的圣诞节。
望着干爽没有被白雪覆盖的地面,她在圣诞节庆的热闹中,冲过去狠狠抱住来接机的幸村精市。
她想死这小子了!
幸村精市被她扑得踉跄,但他很喜欢这种夹着风速和力量的拥抱。
已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一边低笑,一边蹭着发顶收紧力度,“欢迎回来。”
四周行人匆匆往往如掠影,世界唯有静止相拥的他们。
从东京回神奈川的车程还有一个小时,幸村精市不想她太累,便打算在附近酒店住一晚。
但白无水不想再住外面了,她只想回温暖的家。
甚至一见到她在神之子18岁时送他的跑车,还手痒地想飚两把。
想起第一次坐她副驾,虽在她打鸡血似的炫技中体验了一遍陆地的速度与激情,但……最终却以超速吃罚单尴尬收场。
今天是圣诞节,幸村精市不想再被交警追着罚钱。
所以,他以禁止疲劳驾驶为由,拒绝了她。
白无水也知道自己的前科,但她不高兴,“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刚把她推上副驾驶的幸村精市:“……”
他腹诽说没有。
他扯着安全带给她系,却见她墨黑的碎发慵懒垂在额前,鸦羽长睫在她脸上投下一道疏散的细影。她皮肤白,五官清隽英气,但半张脸都生着气缩入了暖暖的围巾里。
察觉到他在打量,她抬眸扫了他一眼,晕红不受控地悄悄爬上双颊,但她哼地一声撇开头。
幸村精市给她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紧接着‘咔嚓’一声,白无水连人带座椅一块被放下去。
“你……唔……”
两人最后还在没回家,在附近酒店不可理喻地度过了一整夜。
翌日早,两人都醒了,但都没起床。
本来只想抱着简单聊个天,可眼神一对上,呼吸一发热,又开始没完没了。
等白无水和幸村精市最终回到家时,已是圣诞节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