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免了这些虚礼,表哥请上座,吾命人备了上好的毛尖,尝尝。”江映华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话音柔软清丽。
见他落座咂了口茶,江映华眉眼轻扬,笑问:“如何?可还习惯?”
“表妹的茶很好。”世子回视着她,唇角已不自觉上翘。
“合意便好。表哥肯来,想必是有要事与吾商谈,直说即可。”江映华不再兜圈子,直入正题。
“呵,表妹还和幼时一般,快言快语。如此我便直言了,我和家母此来用意,想必令慈和令姊已猜得个大概。家母抹不开颜面,才命我来与表妹详谈。”世子放下茶盏,正色回道。
“哦?说来听听。”江映华面色无波,引着人继续说下去。
这几日王妃的欲言又止,让江映华隐隐猜测,或许她有意将这傻儿子送给陛下做个赘婿,毕竟自己长姐年逾三十,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王妃有此想法,也是意料之中。
“依家父之意,是盼此来能促成两国联姻,亲上加亲,岂非美事一桩?”世子有些扭捏的开口。
江映华眼底含笑,心道,果不其然。只是你们啊,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些。
“联姻?与谁?本王的姐姐们,除了陛下,都嫁人了,你莫非惦记吾的长姐?表哥有此勇气,真是令吾大开眼界呢。若真如此,此事小王可不敢做主,表哥还是入宫亲与陛下说罢。”江映华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打趣着说道。
“表妹误会了,这联姻不是旁人,是我,我与表妹你。”世子脸上的羞赧更明显了些。
江映华听得此语“噗”的喷出半口茶来,慌乱之中一阵闷咳,“表哥你能不开玩笑么?且不说你长我七岁,你也该知,日后贵国皇位与你我无缘,你与我联姻无甚可图,反遭人忌惮,实在得不偿失。”
世子慌乱站起身来,想要为她递个帕子,却被宫人捷足先登拦下了。
世子有些尴尬的站在殿前道:“表妹误会了。我是真的心悦华儿你,自幼便是如此,我不介意入赘的。姑母一脉根基深厚,我爹又是庶出,皇位我从不敢肖想,还请表妹思量一二。我在摘星楼顶楼包了场,表妹若不嫌弃,恳请明日傍晚赏光一叙,今日便不多叨扰。”说罢,将请帖放于桌前,逃也似的离开了。
待人走后,江映华默立窗前,苦思良久,顿觉头痛不已。
花烟试探着开口:“殿下何必劳神?您金尊玉贵,岂是他们可以随意肖想的。世子所请,陛下大抵也不会答允的。”
江映华闻言,凤眸结了一层寒霜,回眸打量着她道:“你胆子愈发大了,出去。”
斥退了花烟,江映华暗自思忖,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左右自己的婚事会被长姐拿来做交易,不如选个好拿捏的。
眼下自己被困在京中无处可逃,但若能远嫁南越,便名正言顺离了京中,不必入朝掌权。日后无论是母亲还是长姐稳坐皇位,自己都能安享一世荣华,好似也不赖。
更何况,就算表哥无所图,他那个爹从不是个安分的,想出这等主意,不惜将儿子压在楚国,必定是要麻痹人心,暗中筹谋些什么。若自己坐镇南越,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映华心里有了主意,决定去会会世子,再谈些联姻的筹码,商谈妥帖,好能一举说服长姐应允,这可是逃离长姐掌控的天赐良机。
翌日傍晚,江映华只带了一名信得过的贴身亲卫秘密前往了摘星楼与世子会面。
入得雅间,桌上已经备下了一应果品,世子临窗而立,羽扇轻摇,不远处的茶案上,还早早燃起了熏香,味道清淡,并不会觉得突兀。
见江映华如期前来,世子热情的上前归置碗筷,撤出座椅,斟酒添菜。
“表哥坐吧,无须如此,倒叫华儿不自在了。”江映华看着眼前人殷勤的模样有些反感,但也瞧不出何处不妥,只得出言回绝。
“呵呵,好。我也不知表妹现下喜欢什么,就按幼时记忆点了几道菜,剩下的都是酒楼的招牌,你试试合不合胃口。”世子有些拘谨的招呼着。
“多谢表哥,我此来有事相商,不如……”江映华无意久待,外头的饭食她也从不轻易触碰。
“表妹,多年未见,难得重逢再聚,先不谈正事,来,我敬你一杯。”世子自顾自打断了江映华的言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是不接这杯酒,倒显得江映华失了礼数。
思量着护卫就在房间外,自己亦有功夫傍身,江映华便也举起了杯盏,陪了一杯。
如此往复三轮,江映华开口提及要嫁去南越,世子满口应承;江映华提出的各色要求,世子想也不想便爽快答应。江映华觉得这人未免太好说话了些。
正如此想着,头脑中闪过一丝晕眩的感觉,江映华心下纳闷,这酒无甚稀奇,今日怎醉得这般快。
下意识里,她不敢再耽搁,克制着迷离的感觉,笑着道:“表哥,既然正事已经谈得差不多,我该回去了,今日盛情,谢过了。”说罢起身便要走。
就在江映华起身的刹那,世子匆忙站起来,伸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江映华触电一般的闪躲开,下意识怒斥道:“放肆!”
世子闻言一愣,慌乱道歉:“表妹恕罪,这不还有许多菜未上全呢,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多留片刻如何?”
见江映华皱眉不语,他又道:“你看你一口东西没吃,你我多年未见,已如此生分了?眼下天色清明,便是再呆上一刻,也不打紧的,即便姑母知晓,你我表兄妹相见,也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