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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68)+番外

作者:枫眷 阅读记录

“回来!就算要走,也该知会祖宗。进去自省,吾会与皇帝商议。”

太后语气坚定,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又是这番招数,忠孝规矩,屡试不爽。偏生江映华自幼被灌输了这些,桎梏了思想,根本逃不脱。

翌日天色将晓,奉先殿的门被人推开。江映华在里面跪的笔直,只是神情有些恍惚。此处除了太后与陛下,不会有旁人敢来。这两人,她一个也不想见,是以江映华根本没有回眸的打算。

来人在身后默立良久,终于开口:“太后给你两条路,削爵留京待嫁,加俸归北戍边。朕想知道你如何选?”

今日这人的语气倒是难得的和缓,只是太后给的出路,听起来像是把她抛弃了,却又要利用到位,所求的自由皆是奢望。

如此也好,毕竟当年答应过皇考的,不该食言。

江映华思量须臾,哑着嗓子,语气平静的令人心惊,“既是江家后嗣,臣回北境担着自己的职责。此去不劳惦念,不领恩赏,臣不会再归。若惹君亲不悦,一杯鸩酒送来便可,臣绝不违旨。只求您开恩,给臣颜面,好与父兄黄泉团聚。”

陛下站在她的身后,闻言眉心深锁。昨夜太后与此人说了什么,缘何就关进了奉先殿,陛下也不得而知。

“你可想知道朕对此事是何态度?”

沉吟良久,江镜澈尽量让语气柔和的问询,而身前的人却连个动静都不肯给。陛下有些无奈,抬脚近前,余光见了江映华脸颊上泛起的微微红痕,放下身段开解:“昨夜朕关心则乱,眼下商议正事,不该耍脾气。”

江映华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臣不敢耍脾气。臣自问心中所求所选,无愧先祖,无愧百姓。”

无愧先祖百姓,这话,是不顾母女姊妹情份了。陛下心下怆然,知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挥挥手:“不想留就回府去,改日你冷静了,再谈。”

江映华朝着奉先殿内的神位画像叩首朝拜,而后头也不回的离了太章宫。

昨夜无眠,江映华深觉头痛难忍,漫无目的的走出宫门,夜晚街市的喧嚣热闹早已不见。她不想回府,只想一个人走走,游荡在这个生长了十余年,却不甚熟稔的家乡,看遍鳞次栉比的屋舍瓦檐,眼前朦胧一片。

洒金桥畔,有一酒肆飘香,江映华伸手要了壶美酒,倚着桥栏杆,但求一醉。不知过了多久,她执壶的手被人拦住,“殿下,莫再喝了。”

眼前一层模糊的水雾,她懒得擦,迷蒙间认清了这人,原是颜皖知。她嗤笑:“怎不去朝参?”

“您忘了,我是您的长史,陛下无召,臣无需朝参。”颜皖知当她醉了,耐着性子解释。

“呵呵,长史,哈哈哈哈,也许很快就不是了。”江映华夺回了酒壶,自顾自的灌着。

“您这是何意?”颜皖知不解。

“昭王都没了,要昭王长史作甚?”江映华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出言调侃。

“殿下慎言,您醉了,回府吧,臣送您。”颜皖知面露担忧,再一次去夺她的酒壶。

昨夜无眠的,不只是太章宫里几位,颜皖知亦然心忧的坐立难安。今晨本想去她府中,为她送昨夜赢来的玉兔花灯,半路上随意一瞥,竟见了这一抹熟悉又失魂落魄的身影。

颜皖知吩咐身旁小厮结了酒钱,搀扶着江映华跌跌撞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是了,江映华这个酒量无底洞,真的醉了。

瘫坐车内,江映华眼尖的瞧见一旁的花灯,抬手指了指:“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颜皖知取来,递到她手上,“是昨夜的压轴花灯,小玉兔。”

“玉兔,兔子,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凭什么欺负兔子?”江映华醉醺醺的,起初只是呢喃,后来竟吼开了。

颜皖知被她吓了一跳,话不能乱说,她赶忙从人手里取下花灯,抬手覆上江映华的唇边:“您累了,睡一会吧。”

迷离间,江映华一把拽住她的手,喃喃问:“若我去了北境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你…你会跟我留在那儿么?”

颜皖知诧异她为何如此说,按理,命江映华戍守边军只是危难时的权宜之计,陛下不会舍得的。

颜皖知正如此想着,没有及时回应,便听那人又说:“就知道,没人在乎我,没人…”

颜皖知的视线落在江映华的脸上,泪花下似乎脸颊处两边都有红印子。颜皖知不敢想昨日这人经历了什么,见她安静的似乎睡了过去,便轻声呢喃:“臣在乎的。”

第38章 心意已决

颜皖知将人送归王府, 却也放心不下,便留在府中,等候着江映华醒酒。

江映华一夜未眠, 加之酒醉, 便睡得格外沉。直到日薄西山, 她才幽幽转醒, 遣散了随侍, 一人溜达出来,欲往厨房寻酒喝。

廊下石桌旁,颜皖知听得响动站起身来, 拱手道:“殿下, 您醒了。”

江映华一愣, 回身瞧去, 疑惑道:“几时来的?”

“臣没走。”颜皖知轻笑。

江映华皱眉,显然记不得颜皖知缘何在自己府中了。

颜皖知笑问:“那殿下可还记得您说过什么?”

江映华疑惑更甚:“我说什么了?”

“您说,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颜皖知以手挡了脸颊,凑到江映华耳畔,轻声学着江映华一早的口吻。

江映华眸色阴沉的看了她一眼, 负手立在她身前:

“长史,饶是想咬人的兔子,也得把毛儿长全了不是?何况有你这只狐狸替老兔子看着, 您怕什么?若是实在放心不下, 自去告发即可, 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