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兼并田产,剥削豪绅,一时间出手未免太急;若仅仅限于此,颜皖知也不至于恼火,这人竟然打着为太后祈福的名头,要在封地内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修建佛寺,建寺就建寺吧,还指名道姓非要云滇出产的乌木。相隔数千里之遥,这般做派,要累及多少无辜的百姓。
更何况四海初定,国库正是需要积攒钱粮的大好时机,江映华如此折腾,又打着太后的旗号行事,到最后银钱不济,还是得朝廷买单。
颜皖知越想越气,在书阁里与这些文书大眼瞪小眼,直到朝阳初升,鸡鸣四起。她暗暗发誓,若这次她不好好告江映华一状,让人长个记性,她颜皖知的名姓,非倒过来写。
正如此想着,颜皖知推门而出,脸上还有些许怒容。府中管家匆匆跑来,见着她人,便迎上前:“长史,府中来客,王爷的意思,让您去前厅将人打发了。”
“带我去。”颜皖知面无表情的淡淡回应,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江映华既然说是打发,颜皖知本就没好气,入了前厅,三言两语便将那人给“请”走了。她也不多耽搁,转头甩袖直奔自己的庭院,推开房门后,转身合拢,四下观瞧,青天白日的插上了门闩。
行至桌案前,裁纸,研墨,润笔,一气呵成。颜皖知挽起袖口,端坐在靠椅上,长舒一口气,便奋笔疾书。若定睛观瞧,纸上条条铺陈的乃是昭王连月来的荒唐行事的罪证。
颜皖知正写的起劲,手上功夫不停,连五官都跟着眉飞色舞起来,该是沉浸在自己遣词造句的文采中无法自拔。
忽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自身后萦绕,闯入鼻腔,她提笔的手停滞了须臾,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娇俏的嗓音:
“颜卿在写什么,凝眉瞪目好不正经~”
颜皖知闻言,身子一怔。
江映华说完便趁着人惊讶之时抢占先机,一手按在颜皖知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飞速夺过了她手下的纸张,眨巴着眼睛一目十行。
“噢,原来是在向长姐汇报我的言行啊。”江映华表现出十分意外又颇为看好戏的模样,歪头看着一脸慌乱的颜皖知轻笑,随即又俯下身子,将薄唇靠近颜皖知的耳朵,补充道:“你是我的长史,写完都不来问问我么?”
颈间感受着身后人一阵阵温热的鼻息,颜皖知也不知是慌乱的,还是害了羞,脸色红得比晚霞都壮观。
江映华将身子斜倚在书案旁,放下手中的纸,抬手抽离颜皖知手中紧握的毛笔,右手轻柔的环上了她的脖颈,随即用力抵住她下巴上的软肉,拿自己的掌侧硬生生将她的脸抬起,强迫颜皖知与自己四目相对。
听见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江映华知晓这人是紧张了。她心满意足,一脸玩味的打量着颜皖知,莞尔道:“长史一向舌灿莲花,这时怎得不说话了?”
颜皖知强忍着被江映华这个毛丫头戏耍的不适,故作淡定的嗔怪:“殿下藏在臣房中窥探,非君子所为。”
“嗯,那也是长史教的好。长史偷偷摸摸躲在这房中写了多少封密信了,嗯?这小偷小摸的勾当,本王学得如何?”江映华抽出了桎梏着她下巴的手,语气虽说听不出喜怒,却也明显添了几分凌厉。
颜皖知垂眸不语,蓦然被人捉了个现行,她可太清楚了,说破大天也是无用。
江映华手指敲着桌沿,眸光如捕猎的鹰隼般犀利,见人默然不语,江映华抬手扣上了颜皖知纤细的腕子,朗声笑道:“哟,长史这脉搏也太快了些,想来是这房里太闷了,不如陪本王出去吹吹风?”
江映华一边说着,她的左手手指则在颜皖知的颈间来回游走摩挲,惊得颜皖知冷战连连。
颜皖知猜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神不安的抬眼看着江映华,眸中隐隐有些慌乱的神色。
江映华伸手揪起颜皖知后脖颈处的衣料,将人从座位上扯了出来,直接拖出庭院,带着人登上了府中的观景楼。
她极目远眺,说出的话却是给颜皖知听的:“你可知我最近瞧见好多鸽子乱飞,营中人都说,烤乳鸽味道鲜美,长史可愿陪本王尝尝?”
第45章 主动出击
晨间朝露落青枝, 朦胧的雾气散去,金乌的明媚满照。
颜皖知迫于形势,眼神看似落在天光云影间, 实则放空在虚无缥缈的苍茫里, 她低声解释道:“臣只是尽了自己的职分, 还望殿下莫要为难。”
江映华轻笑一声, “我在问你吃什么, 你和我扯正经事。方才我问你正经事,你跟我装哑巴。究竟是谁在为难谁?”
“殿下府上不缺酒肉。信鸽皮糙肉厚,不好吃的。”
颜皖知垂眸,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与人周旋。她暗道自己的草率大意, 房间宽敞, 就该好好巡视一圈的, 这般栽在江映华手里,实在愧对秘司指挥使的名头。
“罢了,我没时间跟你耗。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苦衷。”江映华松开了扯着颜皖知衣料的手,将方才夺过来的纸张撕的粉碎, 抬手扬去了半空。
“通风报信可以,倒也省的我再写奏表上去。长史,与我做个交易, 改改措辞, 每次送信先面呈于我, 如何?”江映华侧身转头,打量着颜皖知, 柔声建议。
颜皖知眸色深沉,思量须臾, 抬眼对上江映华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回道:“臣好歹是朝中命官,士可杀不可辱。”
这话倒是将江映华逗得捧腹大笑,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江映华一时竟有些拿人没法子,“我不杀你,也无意辱你。这个条件,你好好思量,鸽子可爱,本王先替你养着。我要去营中一趟,府中事,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