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祁照眠把车子停在林山倦的车旁边。
她下车抬头,看到“梵像”两个字的时候,唇角压得不能再压。
给一个假号码想断绝来往就算了,还来这儿?
她提上包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她推开门之后好似冲破束缚一般被裹进怀里,祁照眠不适地捂了下耳朵,在昏暗暧昧的氛围灯光中搜寻那张脸。
她的裙子不太适合这个环境,因此才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尤其这雍容贵气的模样,不经意地抬眉都是吸引人的魅力投放。
旁人的视线她向来不做理会,在许多相拥共舞的人之中穿梭而过,最后终于在吧台边瞧见了那个正漫不经心品酒的女人。
她画了简单的妆,微卷的发丝垂在肩侧,穿着款式简约的短款夹克,做内搭的扣子散乱地扣着几颗,牛仔裤素白下垂,脚上一双板鞋,是酒吧里唯二的,装扮不太合群的人。
祁照眠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这副模样算不上精心装扮,由此可推算她并非来赴约,大概是一个人来这儿寻些消遣。
林山倦的指尖捏着一杯酒,醇厚的酒液随着她手腕的动作轻轻晃动,而后被她仰头倒入口中。
人长得冰冷禁欲,喝酒的动作更显慵懒随性,这会儿已经有几个女人围在她旁边。
祁照眠咬着唇角,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林山倦揉揉鬓角,喝了太多,已经觉出很明显的头晕。到底是太久不喝,酒量似乎也大不如前了。
“……姐姐,如果你醉了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姐姐我送你好了,如果你还没玩得尽兴,我们可以去……”
旁人的话模模糊糊,林山倦忽觉厌烦。虽然她承认自己有点寂寞,可对身边绕着的人却毫无兴趣。
她甚至不愿将就。不愿为了缓解一时的孤单,任意选择谁。
她的心里有一个清楚的答案,她越是迷醉,那张脸就越是清楚。
祁照眠。
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了一次又一次,那张名片甚至还放在她的床头。她几次捏着那张名片站在垃圾桶前,犹豫再三,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再度撇回床头柜上。
真是魔怔了。她想。
可如果现在祁照眠也站在自己面前,那她一定会十分乐意接受她的靠近。
无需祁照眠像其他人这般主动,她会主动说,“可以送我回家吗?”
如果她是在尾随自己,如果她真的愿意这样做,那林山倦一定会这样说。
仿佛梦境照进现实,仿佛她的痴想竟也成了真,总之,她真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是我的人,我会带她回家。”
林山倦惊讶地转过来,恰好对上那双愠怒的眼眸。她似乎要发火了,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结了账之后,一把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从人群中离开。
林山倦被不算温柔地塞进车子里,车子里的香味是陌生的,却很好闻,放松着林山倦的神经。
她靠在副驾驶上,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生闷气的人系上安全带,然后踩下油门疾驰离开。
“……你。”林山倦揉揉额头缓解不适,“你怎么知道,我想被你带回家?”
这句话将祁照眠心里的气浇灭大半,可转瞬便又恼了——这人说得倒是嘴甜!想被我带回家?分明是自己去寻欢作乐,分明是在享受那些女人的围拢,她是把自己当成谁了,说出这种话?
因此,林山倦的问题不但没得到答案,反而还把人惹得更恼了。
祁照眠越想越气,回程的路上再也没说过什么。
林山倦被酒意熏得愈发朦胧,她甚至开始欣赏生闷气的祁照眠,那脸怎么就那么漂亮,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精致的。
让人想哄没够,并不觉得麻烦。
被盯了一路的人却是恼火,好不容易捱到家,她拍上车门,而后冷着脸搀着林山倦下了车。
林山倦随她拉扯,扣子被挣开两颗也浑然不在意,只是一直看着她。
待到两人进了屋,祁照眠压了一路的火气总算忍不住,干脆把人推倒在沙发上,单膝跪在她双腿之间,压住她一边肩膀,阴沉沉看着她的眼睛质问。
“林山倦,你在看谁?”
林山倦却轻轻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女人这么有耐心,她只是觉得心情好,即便被人如此压制,却也喜欢。
“看祁照眠。”她说。
祁照眠微愣,她的五指在林山倦的肩膀上蜷缩,仍旧不太相信:“我是谁?”
林山倦抬起另一只手指指她:“我在看你,祁照眠。”
祁照眠唇角下压:“那你在等谁去接你回家?”
林山倦笑笑,脾气极好:“等你,祁照眠。”
“可你并不知道我会去,你根本不知道我……”
“跟我那么久,早就被发现了。”林山倦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但还能看清祁照眠委屈又恼火的表情。
这一刻,梦中的片段似乎与眼前所见重合,祁照眠穿着粉色襦裙,含娇带嗔地向她讨要道理。
“林山倦,你怎可对旁人那般温柔?”
“眠眠,我那是在看你,她只是在我们中间路过而已……”
“胡说!你分明是在看她!难道你觉得同我一处太久,所以……”
“在一处太久,所以也想要更久。”
梦清晰得仿佛曾经发生,林山倦抚上祁照眠的脸,笑意温吞:“怎么又生气了?是不是还要这样才能不气?”
祁照眠尚在揣摩她这个“又”字,就被林山倦拉入怀中,她伏在她身上,一时间心跳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