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路过游扶泠的病房,套房门开着,可以看见被摁着的女孩。
正好游扶泠抬眼,从缝隙中和好奇看过来的女人对视。
那双眼布满血丝,含着泪水,宣伽蓝叹了口气。
她侄女说:“她和另一个女孩是同一天出事的吧?居然醒了?”
这事在A市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游扶泠过分偏激,性格问题很大,也有人说这样才对,不然她和陈美沁都得被欺负死。
侄女:“姑姑我看你什么都知道,别住院了,回老宅住去吧。”
“搞得大家都问我是你是不是生大病了,你想养老也不用在医院养啊。”
宣伽蓝:“我才不去老宅,你们家的人看我都是怪物。”
正好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走出来一个穿着咖色西装的女人,瞧见人后和她打了个招呼:“宣老师好。”
前方还一阵骚乱,瞥见丁获的眼神,宣伽蓝说:“和你家小孩一样大的小姑娘醒了。”
丁获没了笑意,说了句失陪便疾步向前走。
“换我更难受了,别人的小孩都醒了,那我的小孩怎么办?”
侄女收回目光,低头发现家里的长辈又开始掏手机看小说,哎呀一声,“姑姑,医生都说你眼神不好,不许用手机看小说了!”
“写也不行!”
被没收手机的女人还不认命,“你姑姑我眼神好得很呢,可多人喜欢我了。”
侄女:“得了吧,现在还是知名单身,一朵都没有。”
宣伽蓝:“那是和我有染的人不在这里。”
这种话侄女从小听到大,“是是是,等您和她见上了,托梦给我好吧?”
宣伽蓝唉声叹气,不反驳也不期待。
丁获走进病房,医生已经给游扶泠做完了专业检查。
比起丁衔笛的车祸,晕过去的游扶泠数值好上许多,只是她依然不能情绪激动,又戴上了呼吸机。
听见动静,陈美沁抬眼,发现是丁获,起身和她打招呼:“你来了。”
游扶泠望了过去。
丁衔笛的眼睛像妈妈,五官结合了父母的优势,并不像母亲这样一眼强势。
短发的女人颔首。
她之前也来看过游扶泠,女孩闭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就惹人怜爱。
醒了后一双眼冷冰冰的,柔弱是柔弱,反而少了几分天然惹人疼的气质了。
丁获颔首:“听说你女儿醒了,就过来看看。”
她刚才听了医生说游扶泠提过丁衔笛的名字,也很直接,问:“你认识款款?”
游扶泠愣了一会,“款款?”
丁获改口:“衔笛,她小名是这个,长大了不让我们喊了。”
游扶泠在心里默念好多遍,心想这人骗我的时候说小名叫宝贝,让我喊的时候可没透露这些。
陈美沁一直在观察她,也很好奇女儿为什么喊丁衔笛的名字。
她知道得比丁获多一些。
譬如游扶泠很在意比赛,只有有丁衔笛的场合她要求盛装打扮,偶尔也会选择和丁衔笛一样的服装。
外界的解读陈美沁并不在意,她只要游扶泠开心。
可是两个小姑娘私底下毫无交流,游扶泠几乎足不出户,她们难道是在网上联系的吗?
为什么从来不和妈妈说呢?
游扶泠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和丁衔笛穿书的那一段。
或许会被这边世界的人定义成臆病,这一刻游扶泠再次确认,她只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丁衔笛。
“我在梦里和她结婚了。”
发出惊呼的是陈美沁,惊讶地睁大眼睛的是丁获。
陈美沁舌头都打结了,她自认很关心女儿的身心健康,青春期的教育也算落实到位,怎么会变成……喜欢女生。
还是丁衔笛。
若是游家人在这里,或许会暴跳如雷,指责游扶泠不知羞耻,荒唐至极。
但陈美沁不会,她爱游扶泠,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有难以治愈的身体缺陷和心理缺陷。
妈妈不是超人,也有深夜不知所措的时候。
她竭尽全力,女儿却学会了模拟情绪,只是为了成全她的安心。
“阿扇,你……你什么时候喜……”
陈美沁深呼吸后,还没问完,游扶泠却反驳,“不是喜欢。”
室内床品不雪白,不像病房更像卧室。
少女面色苍白,低垂着微红的眼,略微干枯的黑发垂在肩上,随着她的呼吸发出微弱的颤动。
“我只是在梦里和她结婚了。”
在梦里,在新世界,在没有你们的地方。
游扶泠紧咬牙关,憎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她想回去,不知道丁衔笛怎么样了,那样的天雷,那样的孤立无援。
混乱中丁衔笛还有工夫自嘲血条很厚你不用担心,游扶泠仍然怕万一。
可现在她不在飞舟上,不是催动术法就可以回去的……炼天宗的游扶泠。
她是游扶灵,一个丁衔笛说太晦气所以忘不掉的对手。
丁获惊讶过后问:“那她呢?”
她忆起那日丁衔笛短暂醒来呢喃的名字,结合从前丁衔笛对游扶泠的在意,还有小朋友那句真挚又长大后否认的长命百岁祝愿,“她在梦里喜欢你吗?”
丁获声音和陈美沁的温声细语不同,听起来就严厉许多。
或许游扶泠见过太多丁衔笛社交平台分享的家庭日常,看她也没寻常人看丁获那么畏惧,她平静地说:“和我一样。”
陈美沁却觉得这样的梦是女孩子的遮掩,好奇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月过去,当天的情绪早已褪去,陈美沁不想提,游扶泠没有避而不谈,问:“妈妈,他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