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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散去,短暂出现了昼夜颠倒异象后,天色恢复了正常,仿佛雨水从未落下。
梅池和季町分别扛起自家师姐和师妹。
坐飞舟俯瞰的道院地标之一铜鹤被天雷劈成了糊糊,似乎把仙鹤大师姐都染了个铜黄色,梅池又要扛人又要捞鸟,再有力气也不够。
一筹莫展之时,被天雷劈得在地上密密麻麻堆叠的机械仙鹤又活了,咔哒声过后又慢吞吞地飞走。
季町扶起游扶泠,看梅池一心二用,先起决把丁衔笛和游扶泠身上的雨水散了。
丁衔笛背上都是天雷劈出的伤口,和绯红的布料黏在一起,肩上还有季町捅出的伤,泡了水后更是惨不忍睹。
对比似乎完好无损的游扶泠,乍看像是单扛天雷的是丁衔笛。
梅池身上也干了,她顾不上道谢,问季町:“她们成了吗?”
季町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女修,宣香榧缓步走来,摸了摸二人的脉象,“甚好。”
“好个屁!我二师姐都这样了哪里好了!”
梅池还不忘呸了一声,季町目瞪口呆,急忙拽着梅池道歉:“真人莫怪,点星宗的……”
梅池:“为什么要道歉,我二师姐之前同我说结道侣很方便的,哪有什么天雷,她现在都快死了。”
言罢少女扛起她背上有伤的二师姐,也顾不上仙鹤大师姐的辈分,握住肥鸟的长颈,用大师姐鸟嘴对准隐天司道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道侣印吧,你们肯定干了别的。”
季町都不敢怀疑隐天司的权威,况且结为道侣本就是通过天极令上传神鼎,得以公证。
天阶道侣更像是天道为证,断不可轻易消印。
季町从前也没见过天阶道侣印,并不知晓真正的流程。
更没想过梅池会胆大到驳斥隐天司的权威。
被天雷劈坏的机械仙鹤飞得摇摇晃晃,似乎都去住所吸矿石去了。
还有的像是被劈晕了方向感,撞上了弟子飞舟,又是坠地声又是哀嚎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丹修又炸了哪个山头。
季町试图让梅池住嘴,左手扛二师姐右手拎大师姐的少女走上前,和宣香榧对视,问:“你是坏人吗?”
下了飞舟过来帮忙的祖今夕感受到了隐天司非同一般的气息,眉头微蹙。
昌朝雨的手搭在她肩上:“点星宗到底多久收一次弟子啊,也就这一次三宗人都齐了吧?”
“凑了三个人也不容易。”
“哦不,不是三个人,两人一鸟。”
梅池才不顾季町的眼色,修为比她的废柴二师姐只高了一点点的西海饵人天生愚钝,生而为食。
她这样的都算族中聪明的了。
即便盯着人看,也没有任何咄咄逼人,只有一股莫名的天然纯净。
不知道具体多少岁的宣香榧被她逗笑,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晕过去的巨大仙鹤,像在看被困在这具躯体里的古老灵魂,“你认为我是坏人?”
梅池还在瞪她,宣香榧笑了:“哪有坏人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事的,那我还跑得了吗?”
季町看梅池点头如捣蒜更是无语,这孩子口无遮拦也就算了,被卖了还要被人数钱。
她急忙说:“真人勿怪,梅池师妹也是关心过度,我尚且不知天阶道侣印是这样的,更何况她……”
梅池刚想说话,被她扛着的二师姐动了动。
右手拎着的仙鹤大师姐也挣扎了片刻,挣脱她的手落到地上扑了扑翅膀。
丁衔笛头疼欲裂,有种没做拉伸上下好几座山的酸痛感。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短暂地回了一次原世界,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妈妈。
太可怕了,平时吵架都要撕烂别人嘴的亲妈居然泪眼涟涟。
丁衔笛想说话也没办法说,闭上眼再睁开又回来了。
她被梅池扶着,伸手问季町要游扶泠。
季町往后退了两步,梅池直接把人抢了回来塞到丁衔笛怀里:“道侣印都画完了,季师姐你认命吧。”
梅池刚的话不无道理,披头散发背后的伤口还在渗血的丁衔笛拧着眉,平凡的容颜都因为此刻的眼神明亮了几分。
她怀里的游扶泠面纱染血,像是被抽空灵魂的偶人。
金色和蓝色的灵力萦绕周身,模糊她们的面容。
在季町眼里这两人完全没有他人结道侣的柔情蜜意,更像逃婚被抓回来。
宣香榧一挥袖,几个人都入了内堂,大门合上,隔绝了外面好奇的探看。
季町一门心思放在晕倒的游扶泠身上,还是带走了游扶泠,在道童的指引下把人放到了内室的软榻。
丁衔笛放心不下,跟了过去。
她天然干涸的肺腑识海涌动不竭,周身金色的光芒不散。
原主出生就干涸的身体似乎被天雷改了,只是游扶泠依然奄奄一息,像是来陪她受苦的。
梅池盯着丁衔笛还在渗血的后背看,几乎分不清她是衣服红还是衣服被血染红。
丁衔笛顾不上伤势,坐在榻边紧紧握着游扶泠的手,喊对方的名字。
没有回应。
她都短暂回去过了,游扶泠还是昏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游扶泠彻底回去了?
不会回来了?可她还有呼吸。
她越是紧握游扶泠的手,对方身上的灵力就越往她身上钻,像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
丁衔笛摘掉游扶泠破碎的面纱,蹙眉盯了半晌。之前她和游扶泠亲吻获得灵力,现在对方灵力不请自来,仿佛要把游扶泠掏空,那反过来呢?
即便游扶泠的灵力因特殊体质取之不尽,衰落之时的灵力流失只会伤到神魂,季町怒声道:“你松手!没看到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