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捏着两枚铜板喊道:“我也来两文钱的豆腐!”
买豆腐的人一来就组团来,周檀的手脚没有三娃子一个孩子麻利。
于是两人换了位置,周檀负责收钱,三娃子负责切豆腐,称豆腐。
卖完大半盆豆腐,围着的人群才散尽。
刚才那波人多不假,但是人太多,周檀没来得及一一给切点尝尝,所以每个人都将信将疑,本着反正就一两文的心态,买得不多。
周檀和三娃子将将从吵吵嚷嚷的收钱声和卖豆腐声中解脱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三娃子一直坐不住马扎的屁股此刻也做得稳稳当当。
周檀失笑,没有手表,他只能通过头顶正当空的日头来判断时辰。
隔壁的老爷子已经拎着鸡笼收摊回屋午睡了,一旁的王仁父子此时还不觉饿,都在忙着招呼生意。
周檀懒得起身,从钱箱子里掏出几枚铜板,又开始使唤起了三娃子,“三娃子,去隔壁那个馄饨摊买两碗鲜肉馄饨去!”
之前经过那个馄饨摊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馄饨的鲜香袭人的香气。
三娃子听到两碗后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跑去了馄饨摊儿。
回来的时候是带了两碗馄饨,但回来时又将剩下八枚铜板递还给了周檀。
周檀惊讶抬头,一碗鲜肉馄饨五文,他当时还怕来时听错了数目,所以多给了几枚。
但绝不会剩下八文钱之多。
他视线落在了三娃子放在自己手里的那碗馄饨,“你用自己的银钱买的?”
三娃子点头,之后甭管周檀再怎么问,他一声也不吭。
周檀捧着自己这碗馄饨有些无奈,又有些默然。
他确实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倔。
沉默半晌,才温声,“今日就算了,日后你只管记着,我雇人都管饭,不是专为了你才买的饭。”
说罢,将碗里的鲜肉馄饨拨了几个到三娃子的素馄饨碗里,“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卖豆腐。”
三娃子往嘴里把馄饨的动作一顿,脸涨得通红一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着卖成了豆腐的好开头,接下来运气反而像用光了似的,被吆喝声吸引来的人看了几眼过于新奇的吃食,转头就去了别的吃食摊子。
三娃子急得额头直冒汗,嗓子都要喊冒烟儿了,回过头看着淡定坐在那里的小哥儿,一股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不解焦急几乎要冲破眼底。
“檀哥儿,你咋不急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有人买,不愁回头客。”
周檀到底多活一辈子,痴长几岁,明白做买卖是件急不得的事情。
不是谁都有耐心和底气,拿着好几文,去尝试街边随便一个新奇吃食。
而他之所以淡定,一是不得不淡定,二则是凡是吃过豆腐的人都给予了非常大的好评,他自然有底气。
一旁刚卖完烧饼的王仁此时也安慰他们:“这地界急不来,而且你们的豆腐是真的好吃,肯定会有人来买的。”
一旁的老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摊子往一旁挪了挪。
周檀摆手,优哉游哉地摇着老妇人从家里给他拿的蒲扇,“老爷子不必挪,我这豆腐不愁卖。”
日头渐渐西去,周围开始零零散散地开始收摊了。
王仁也早已带着孩子收摊回家做饭了,周围只剩下守着鸡鸭和鸡鸭蛋的老爷子还在一旁眼半眯半睁地假寐。
周檀看了眼天色,也起身准备收拾摊子了。
他倒是想得很开,总归今日已经卖了大半盆豆腐,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成了一大半,也是个高兴事。
刚把背篓背上,就见一个人步履匆匆的来了,一脸焦急地直奔周檀的小摊,见周檀还没走,脸上不禁涌上了喜色。
来人是位年纪稍长的汉子,一身短打,泛着股鱼腥味儿,手里还拿着个空木盆,看着周檀已经背上的背篓,抱着可能没卖完的希望问道:“小哥儿,豆腐还有剩下的吗?”
“有!还有不少呢。”
周檀连忙将背篓放下,三娃子也喜形于色地从自己身前还没背上的篓子里拿出秤砣来,准备称豆腐。
短打汉子往装豆腐的背篓里瞅了一眼,十分果断地说道:“剩下这些俺全要了,你赶紧称称。”
这话一出,不仅是周檀和三娃子惊了一下,就连自诩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老爷子也下意识朝短打汉子那儿望过去。
周檀认出这是先前买他三两豆腐的那个人,好心提醒,“天气虽然凉,但买多了吃不完,还是容易坏。”
他虽然也想卖掉豆腐,但做生意的基本底线还是有的,不想坑人。
谁知短打汉子大手一挥,豪迈地说:“没事,俺家小子多,都喜欢吃你这豆腐,炖上菜,两顿就吃完了。”
可能是嫌刚才的话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道:“俺本想着买回家尝尝味儿,没想到你这豆腐一上桌,俺老母竟然能吃得下,直念叨着软烂,还吃了整整一碗!”
周檀也听明白了,不仅家里吃饭的嘴多,还是位家中有老母的孝子。
“豆腐一共还剩五斤二两,收您二十六文吧。”
那半斗的黄豆浆,一共做了十几斤豆腐,卖了大半,还剩下五斤多一点儿。
短打汉子也是个常年做卖鱼买卖的,在心底算了一遍价钱,利落地把钱给了收钱的三娃子,端着装满豆腐的木盆,面带着喜色,步履匆匆走了。
短打汉子刚走,周檀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秤砣,就听到一道急切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