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转了下眼珠子, “娘我也去!”
钱春作势要打他, “你个未出嫁的哥儿去作甚!留在家里给我把碗橱剩下的瓜子炒了!”
钱春来的时候,周檀还不明所以, 盘坐在炕上笑嘻嘻地递果脯给她,这果脯还是王二前日拿来的。
钱春东扯西扯半天,才吞吞吐吐把事交代了。
说完还犹豫了下, “上回桥水村的人是个坏胚子, 这回我瞧着那王家小子似是个好的, 就是吧,他家里就剩下他一……”
周檀听到入赘时微怔了下,回过神来,对着春婶子笑道:“好啊, 婶子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同意了。”
王二办事效率还挺快。
“一口人了,配你还是差…你同意了?”
钱春还以为周檀暂时不想考虑嫁人的事,没想到答应得这般干脆,早知如此那她该提早介绍她娘家侄子呀!
“嗯,婶子,其实我与王二曾见过一两回。”周檀故意将两人关系说得含糊。
“啥?你俩早见过了!?”
“怪道王二忽然来我这,一上来就要定亲,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单相思呢!”钱春一拍大腿,感叹道。
这两人要是不说,还真没人敢将他俩联系在一起。
檀哥儿靠着做豆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就是一个人势单力薄了些,她本想着等他不抗拒婚事后给他介绍自己娘家侄子,就算看不上她娘家侄子也得给人再找个家族兴旺、四世同堂的人家,这样才不会被村里人欺负到头上。
谁知出来个自愿入赘的王二?
除非家中实在揭不开锅,哪个好人家会让儿子入赘?
这下好了,王二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个汉子,连个长辈都没有,说入赘就入赘。至于王花,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指望她帮衬侄子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看着周檀这副小哥儿家情态,钱春还是觉得不太好,这两人上头都没有长辈帮衬,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王二还比檀哥儿大了足足七岁,家中只余下两亩下等田和三间茅草屋,回村这些日子也没见手头有多宽裕,不然咋不修修那三间草窝子?
这回难道不是惦记上了檀哥儿家中的三间屋和豆腐生意?
而且这王二离家时岁数还小,老是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低头来去匆匆,看不大出来品性,这么多年过去焉知有没有长歪?
钱春担心檀哥儿被人蒙骗,将事情细细掰碎了说给他听,深怕他为了贪图男人的花言巧语和英俊皮相一股脑儿地要往坑里摔。
周檀其实听到图王二英俊皮相时就想笑,但春婶子的心意他也知道,只安慰了几句后,说道:“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就算遇人不淑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钱春见他这般说,像是看着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似的看着周檀,嘴里直念着:“完了完了,这下是真栽进去了……”
周檀想了想,“婶子,我真的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同他成亲。我年后想着去镇上或是县里做点小买卖,总得找个人一起,您细想,王二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见钱春仍不解其意,他慢吞吞地解释道:“我家就剩下我一个小哥儿了,说不好听的,嫁了人就是绝了户。”
“遇上了不好的人,人多的家里一大家子能把我蹉跎死,肯入赘的多半是些家里不受重视的,那样多半连带着我也跟着受气。人丁少的家里肯入赘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我看不上。”
“王二上无亲近长辈,说句难听的,对我反而不是坏处,至于有没有长辈帮衬着,我能赚银子,他身板能干,我们两人是强强联合啊!”
强强联合这个词春婶子听不太明白,但她明白檀哥儿是什么意思了。
想起自己也想给檀哥儿介绍个人丁兴旺的人家,她脸色就有些讪讪,赶紧找补道:“是婶子想岔了,这么一说王二是个好人家,上无婆母公爹伺候,也无妯娌间矛盾一说,你过去不会受委屈。”
周檀心情很好地摇摇头,“不是我过去,是他过来。”
看着小哥儿自在得摇头晃脑,春婶子这下是信了两人是真想成亲了。
总之一套过程下来,王二和周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利定下了亲事,合了八字,过了礼,就等着年后正式办喜事过门。
因为两人的双亲长辈俱不在世,村里乡下也不太讲究繁复的规矩,所以一切从简。
纳采、问名、纳吉都是一两日内完成的,其中需要长辈的环节还是王姓族里的一位年长老妇人和里正媳妇出面,当了见证人。
前三个好说,纳征是男方给聘礼以示尊重,不过两人的亲事不同其他人,王二是入赘,两人看样子也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所以这回就不讲究什么聘礼或是嫁妆。
周檀出大半的‘聘礼’,王二则自带着家当和‘聘礼’入赘。
这回村里人早早得了信儿,年货也蒸了,一早就来了周檀家敞开了的院门口围着往里瞧。
远远看过去都是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
这下村里有些和周檀亲近的人都进了院子里头,老妇人和钱春还在屋内瞧着,那叫一个开了眼。
钱春还想起自己前几日说的王二家贫,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原本应该周檀的聘礼先行‘抬’上来。
当时村里人纷纷翘首以盼看热闹,却迟迟不见周檀动作,大家还在左看右看聘礼是否在院子后头时,就见周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一看就是胡乱打的、还带着毛刺的粗糙木匣子。
周檀没有故弄玄虚,很快打开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