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妄川的手指细细地摩擦着殷怀安的衣摆:
“不是你说我们要循序渐进的吗?”
一旁的喜平低着脑袋竖着耳朵听。
殷怀安...他没有不让他上车,他却在这里直接开车?他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把人拽了上来。
待曹礼的探子已经探到阎妄川的车架很快就到了, 宋玉澜才从大帐内出来, 他裹了厚实的貂绒大氅,这一次连帽兜都戴上了,手中拢着一个暖炉, 他冲曹礼微微点头示意,曹礼立刻就凑上去了:
“王爷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将军挂心。”
曹礼难得扭捏了一下夹着嗓子出声:
“我们也相熟,王爷不用总叫我将军,其实我有字。”
宋玉澜微微一愣侧过头来,他本就清瘦,此刻大大的帽兜更显得脸小了一圈,看在曹礼的眼里就像是一个神仙藏在棉花堆里一样,让人看着就心软:
“还未问过将军的表字,是我失礼。”
其实这边山匪出身的人多数鄙夷文人的那些规矩,很多人也并不以表字做称谓,所以相识许久宋玉澜从未问过曹礼的表字,此刻还真有两分好奇。
曹礼挠了挠头出声:
“大展,我字大展,我自己翻书取的,有大展宏图之意,王爷觉得怎么样?”
宋玉澜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空白,大展,曹大展,大展宏图,他也就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便开口:
“曹大展,不错,虽则浅显却有鸿鹄之志。”
“那王爷日后就唤我表字吧。”
宋玉澜微微启唇:
“大展。”
曹礼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两个字,唇角根本就降不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曹礼有多谄媚那位新上任的摄政王,早早来等着不说,还嘴咧的像荷花一样。
车架远远出现在营外的时候,营里的兵将就有叫出来的了:
“是焰亲王来了。”
“现在是摄政王了。”
“快,让我看看。”
整肃的黑甲卫将王驾围在其中。
阎妄川下了车架,曹礼立刻率领全军见礼,一营的将士呼呼啦啦半跪下了一片,也唯有同为一品亲王的宋玉澜对阎妄川点头示意。
而本来一直随着阎妄川在车架边上的宋鸣羽此刻却已经早早钻到了后面,不见影儿了。
殷怀安跟着阎妄川下了车架,抬眼就见与岳州水军不同,曹礼带兵看的出来颇有章法,兵将们的精气神也比岳州那边的强,不过却没有岳州的兵将有规矩,因为不断有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士兵,一个个眼睛里都带着光,估摸着是看阎妄川,看来阎妄川这战神的名头传的还挺远。
曹礼颇为热情地把阎妄川迎到了大帐中,倒是宋玉澜抬眼扫了一眼那还躲在车架后面不省心的幼弟,兄弟俩的目光对上了片刻,宋玉澜一贯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宋鸣羽见到他莫名心虚,待人走了,他又大模大样地出来,他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曹礼迎人进了大帐,热情的不得了:
“王爷您可来了,您来了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他很是喜欢此刻看到阎妄川,阎妄川来了就意味着他军中的粮草药品都不用愁了。
阎妄川却率先介绍了身边的人:
“这是火离院的殷大人,这是永安王,这是曹将军。”
殷怀安的目光先是落到了宋玉澜身上,他除去了那一身雪白的貂绒大氅,里面是一身墨色长袍,暗金绣纹,贵胄不可言,即便面色苍白,唇色浅淡都无法遮掩他那一眼望过去会让人忽视一切的容貌,如果说这位现在的永安王的相貌真的继承自那位宋督主,他约莫是能理解他那位老乡人都到了棺材里还要秀到别人脸上的得意了,确实恍若仙人。
比之这位永安王给他带来的惊艳,身边的那位曹将军就非常符合他对土匪的侧写了,身材魁梧,生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颇为豪迈爽朗,一看就是山大王的料儿。
“下官见过永安王,见过曹将军。”
曹礼看过来,眼睛一亮:
“你就是那个在城楼上两炮打的洋人抬不起头的殷二炮,是不是?”
殷怀安的唇角止不住地一个抽搐,他的威名都远播到这里了吗?
阎妄川却颇为得意,像是有人夸了他一样。
曹礼则是一拳擂到了殷怀安的肩膀上:
“好兄弟,真给咱大梁提气。”
殷怀安没防备好悬没被这一拳擂到地上,多亏身边的阎妄川抬手搂了他一把。
南境局势迫在眉睫,几人也没再叙闲话,聊起了当下的时局。
曹礼:“王爷,我也和洋人交手了几次,别的不说,他们的船是真好啊,朝发夕至,跑的又快又灵活,上次我在沅水附近想着围攻,还占了偷袭的便宜才留下了六艘小船,其余的全跑了,而且他们的炮打的也远,按说在陆地能打中水上战船的情况下,我们陆地更有机动优势,但是他们的炮射程却比我们远,硬是压不上去。”
上次的偷袭曹礼本以为能占大便宜,甚至以为能吃下那一拨洋人的,结果愣是双方打了个平手,堪堪没有吃亏而已,这还是占了那段沅水狭长他们能够到船只的便宜。
洋人在水中的厉害阎妄川在大沽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曹礼这人没有朝臣那么多的弯弯绕,有什么说什么:
“王爷,我虽然没有掌水军,但是咱大梁水军什么样我还是了解的,您别嫌我说话难听啊,若是靠咱们在洞庭湖的那些水军来打洋人的话,那吃败仗是早晚的事儿。”
阎妄川起身战在了大梁南境的舆图前,手抵在南宁府的位置,几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此刻广西是沦陷了一半,但是沦陷的那一半中的南宁和桂林都是军事重镇,剩下的部分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