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越想越委屈,但哭声只泄露出去几声, 就被她自己的小手给捂住。
都贵妃了,还是得要点脸。
她冲康熙跺跺脚,用手撑着后腰,小声呜呜着往殿内去,落实自己不跟康熙玩的狠话。
一旁昕华和刘喜都憋着笑,看着皇上笑吟吟跟在主子身后进了殿。
怎么说呢,自家主子哭,每每都叫人怜惜不起来,反而特别想看热闹。
昕华赶忙跟上去,跟刘喜门神一样守在殿外,伸长了耳朵听着。
他们家主子但凡呜呜嗷嗷,肯定不白哭。
方荷进了殿,半躺在孕妇软枕上,继续小声呜呜。
没等到康熙过来哄,她偷偷用余光去看,一扭头就见康熙似笑非笑望着她。
方荷:“……呜呜~这才几年啊,臣妾就变成黄脸婆了,皇上也不疼臣妾了!”
“臣妾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陪太后娘娘青灯古佛算了!”
康熙心想,拉倒吧,皇额娘信长生天,说怕佛祖听不懂蒙语,往佛祖跟前去的时候就少,哪儿来的青灯古佛。
可小狐狸造作也不能不哄。
康熙倒了杯金银花露,揽着干打雷不下雨的混账坐起来,先喂她喝水,免得她嚎干了嗓子。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跟朕玩儿。”最后几个字康熙说得忍不住笑意。
康熙胸膛低低的震动传到方荷后背,叫她忍不住脸颊微烫。
装嫩是有点不要脸……不过话又说回来,私下里她啥时候要过?
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态躺好,拿手指戳他。
“您自个儿下江南玩,我却只能在宫里,一点都不公平!”
“从我再次入宫开始,这都几年了,我一步都没踏出过宫里。”
康熙笑着替她纠正语病:“这两年你没去畅春园?”
方荷:“……”狗东西还是这么会抓重点!
她哼哼着继续戳他。
“那有什么不同,这时候您就别跟我计较字眼了吧?”
“反正我就是被拴在笼子里的鸟儿,您总不高兴我记着江南,可那时候我过得自在,如何能忘!”
康熙了然点头,放下茶盏,温柔替她揩了下唇角,笑问,“那朕要如何,才能弥补贵妃心里的遗憾呢?”
嗯?这个嘴擦得来劲儿了。
方荷立马扶着他的胳膊坐起身,翻身用肚皮抵着龙袍,勉强抱住他的脖子轻晃。
“反正您出去,我也要出去,您自个儿算算您出宫了几回了,往后等孩子稍大一点,我也要出宫去玩儿!”
等娜仁阿姐和梁阿姐把客栈开到京城来,她肯定得出宫,不然客栈里那么多精彩的节目……还有漂亮小姐姐小哥哥们多寂寞啊!
本来方荷还发愁要怎么让康熙同意她出宫呢,这么难得的机会肯定不能放过!
康熙身体微微紧绷,不动声色扶住她的后腰不叫她乱动。
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知道她是真为不能下江南难过。
“等朕有空,陪你一起出去。”
方荷呆了下,带着他还怎么跟小姐姐小哥哥们互动。
她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也还得等很久,不急于一时暴露自己的目的。
否则这狗东西绝对敢说话不算话。
方荷立马见好就收,亲了亲康熙的唇角。
“那说好了,皇上金口玉言,不能骗我。”
康熙早把她精灵古怪的模样收入眼底,微微挑了下眉,大概猜出她的想法。
但他还是笑着肯定,“不骗你。”
就算她到时候非要自己出去,他还不能尾随了?
按这混账的话说,要不要脸的,看情况。
方荷解决了一桩心事,高兴之余,突然想起景嫔的建议,小心翼翼试探康熙。
“宫里其他妃嫔也都被困在这宫里,以前还能盼到皇上,往后……怕是要困在宫里熬一辈子了。”
康熙知道这小狐狸心善,无奈轻轻抚着方荷的肚子,感受里头小家伙偶尔的淘气,耐心解释。
“后宅总有人不受宠,古往今来,所有女子都是如此过来的。”
“能叫你出宫无妨,朕陪着你,可朕没那么多时间带旁人出去,也不能一再破例。”
方荷下意识垂下眸子,遮住眸底的不服气,不是古往今来其他人煎熬,后人也都非得跟着煎熬。
不破不立,若无改变精神,后世女子也等不到自由的那天。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接受,往后她只能在康熙的陪伴下才能出宫,那跟犯人有何区别?
可她很清楚,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即便康熙再爱她,也不能为了她,与天下所有男人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作对。
但康师傅有句话说得对,事缓则圆,慢慢来就是了……
方荷靠在康熙怀里,闭眼遮住眸底的思量,缓缓睡了过去。
小孩子的觉多,如同被雪覆盖的小树一般,在安谧中一点点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所以不管延禧宫还是寿康宫,只要啾啾在的时候,她一睡觉,各处就都安静下来。
只等啾啾睡醒,才又伴随着咿咿呀呀的笑闹声,重新热闹起来。
延禧宫后殿隔着一条过道就是永和宫,在永和宫门口,有时候隐约能听见延禧宫的热闹。
永和宫早不复当年乌雅氏和章佳氏还在时的风光,从主子到奴才,都不止一次感叹,在宫里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过得最有滋有味的,也就只有延禧宫了。
可谁也没想到,延禧宫的滋味儿还能更浓墨重彩啊!
自黄金粮入了宫,方荷每天也不懒在软榻上了,醒了就捧着西瓜一样的肚皮,兴高采烈往小厨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