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殿试之前,他就已经注定与状元失之交臂……就像当年的萧无咎!”
“为什么?”楚明娇忍不住问。
至今还在为她输在四方赌坊的那一万八千两感到痛惜。
谢云展道:“月初,薛寂微服去清净寺,偶然遇上了王传胪的妻女千里迢迢地自青州老家来找他……”
谢云展将那日发生在清净寺的那场闹剧大致说了。
“那日薛寂回宫后,就如实禀了皇上,皇上甚是不喜。”
王照邻犯了皇帝的两个忌讳,他不喜糟糠之妻,便在京城宣称自己并未娶妻,分明打着停妻另娶的主意;他急功近利,尚未中进士,就想着奉迎王首辅,反而失了圣心。
“原来竟是这样。”楚明娇喃喃道,心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借了王照邻一本书,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地导致这个结局。
更未想到那位未来的“九千岁”薛寂也是这件事的推手之一。
想到薛寂此人,楚明娇的心更乱了。
她上回特意去万寿宴,最大的目的便是想再遇薛寂,想在薛寂崛起前,与他交好,可惜没能见着人。
看着楚明娇力图镇定却分明深受打击的样子,谢云展眸底一冷,缓缓地合上了她手里那本《中庸》。
“娇娇,王照邻是无信之人,你有机会劝劝你大哥,让他莫要与王照邻往来……”
谢云展话外藏话,但心事重重的楚明娇却没有听出来,柳眉深锁,咬了咬下唇:“大哥现在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
“昨日大哥将前母的棺椁抬进了京兆府公堂,还敲响了鸣冤鼓……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云展哥哥,”说着,楚明娇激动地抓住谢云展的手掌,哀求地望着他,“你能不能设法让我进京兆府大牢,我想见一见姨娘……”
“姨娘是有错,当年为了一己私心,将我和阿翊调包,但我不相信她会杀人,杀的还是她的亲堂姐。”
“我想见见她,也许她有什么线索……”
看着楚明娇那双仿佛长在他心尖上的眼眸,谢云展不由心中一荡,心又软了。
他揽臂环住了楚明娇的纤腰,深情款款道:
“娇娇,我说过的,为了你,我可以付出所有。这么点小事,我自然会帮你的。”
楚明娇却是身子一僵,耳边再次响起前日谢云展说的那些话。
即便他没有直言,她还是听出来了,他没有改变主意,依然想着委屈自己当他的平妻。
她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含含糊糊地说:“萧三小姐前日来找过我……”
谢云展垂眸看着她,“蘅表妹昨日一早也去找了我,跟我说了她的打算,还将她亲笔写的和离书给了我。”
“我也在和离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他一手摸出了那份萧若蘅亲笔写的和离书,亲手交到了楚明娇的手里。
“娇娇,白纸黑字,难道你还信不过吗?”
他自认给了楚明娇最大的诚意。
楚明娇心中一阵挣扎。
谢云展的话听在她耳里,便是威胁。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抬起头,捏住了那份和离书,正色道:“云展哥哥,我自是信得过你的。”
除了谢云展,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进京兆府大牢见到姜姨娘。
她欠的那笔印子钱如今利滚利,再不还,债主就要找上侯府了。
据她所知,姜姨娘还藏着一笔私房钱。
第143章 安插眼线
一刻钟后,楚明娇坐上了侯府的另一辆马车与谢云展一起沿着松鹤街离开了。
走的是与王照邻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见楚明娇的马车走远,碧云才让车夫将他们的马车缓缓自胡同中驶出。
楚明鸢一手托腮,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思忖着:楚明娇为什么特意要去京兆府大牢探望姜姨娘呢?
她不觉得楚明娇对姜姨娘有什么深刻的母女之情。
“要我让京兆府的人盯着点吗?”萧无咎体贴的声音适时地在她耳边响起。
“要!”楚明鸢果断点头,愉悦地牵起唇角。
纤长的手指随手执起白瓷酒杯放在唇边,又饮起那清甜醉人的梨花白。
喝着喝着,她忽然一怔,觉得指下的纹路不太对。
她这白瓷浮纹酒杯是四个一套,每一只杯子的纹路都不同,分别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她的杯子应是兰纹,指下却是竹叶纹。
楚明鸢手指微僵,垂下眼睑,看向了桌上的另一个白瓷杯。
果然——
那兰纹白瓷杯的杯口,赫然印着一个小巧的唇印,浅浅的粉色口脂宛如一片粉嫩的花瓣。
桌对面的萧无咎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楚明鸢莫名觉得手里的白瓷杯有些烫手。
有那一瞬,她有种摔了这件“物证”的冲动……
尴尬之时,马车外适时地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伴着门房婆子殷勤无比的招呼声:“碧云,是大小姐回来了吗?”
萧无咎执起桌上的那只白瓷杯,一口饮尽杯中残余的酒水,笑吟吟地放下了空酒杯。
“你乖乖等我的消息。”
丢下这句后,萧无咎便推开了车厢的门,轻松地跃上了他的那匹坐骑。
矫健的黑马兴奋地微微抬起前蹄,马背上的青年回眸又看了她一眼,牵唇一笑,然后策马离去。
少了一人后,车厢内莫名地显得空旷了不少。
风一吹,属于“梨花白”的清甜酒香萦绕在楚明鸢鼻端,挥之不去。
须臾,车轱辘声又响起,马车被门房婆子迎进了侯府的西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