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叨扰了。”礼亲王看着红光满面的萧宪,不由想起这些天一直在喝闷酒的镇南王顾策。
萧无咎本该尽快认祖归宗的,改姓顾的,可现在,太子命垂一线,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去和皇帝说这件事,只能先搁着。
今日萧无咎大婚,礼亲王原想叫上顾策一起来的,不想,张守勤红着眼说,他家王爷彻夜没睡,一大早就喝得酩酊大醉,嘴里一直喊着王妃与二公子的名字。
哎——
礼亲王在心里长叹:顾策这人打仗是个能手,偏这后宅一塌糊涂。可见这人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照他看,顾策若要纳妾生子,当年就该早早地、正经地纳一个侧室过门,而不是酒醉时与那白氏不明不白地搅和在一起。
现在白氏的儿子成了正经世子,硬是压嫡子一头。
萧无咎怕是替自己,也替尉迟王妃委屈,所以明明在六岁就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世,过去这十三年都不曾回镇南王府认亲。
无咎这孩子也是苦啊,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礼亲王心底又升起一丝微妙的爱才惜才之情。
萧宪只当没看到礼亲王复杂的表情,伸手作请状:“三位王爷,请。”
礼亲王等人前脚刚到,后脚又一个大人物登门——
“凤阳大长公主也携家眷来了。老夫人,这会儿,老太爷亲自去招待了!”
此刻身在正院的萧老夫人以及一众三姑六婆也在第一时间得了关于外院的消息。
有贵人登门,本是天大的喜事,但萧老夫人却沉下了脸,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盅。
知母莫若女,四姑太太萧温雨自是看出她老娘的不快,故意说:“娘,凤阳大长公主殿下这几年已经很少赴宴,您与父亲真是好大的面子。”
“九弟也是好福气,我刚去新房那边瞧了未来九弟妹的嫁妆,那真可谓十里红妆,看得我都羡慕。”
“大姐,你说是不是?”
萧温雨转过头,笑眯眯地去问一旁的长姐萧温云,这些话也是故意说给萧温云听的。
这位楚大小姐本是长姐的儿媳,偏生她那个外甥谢云展没眼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竟看上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女。
可笑,真是可笑。
萧温雨也看过萧若蘅的嫁妆单子,萧若蘅与楚明娇的两份嫁妆加起来怕是也没有那位楚大小姐的一半。
“一山还有一山高,有什么好羡慕的!”萧温云冷冷道。
比起楚明鸢的嫁妆,最令她不痛快的是母亲对她的隐瞒。
宫变之后,她方从长子口中得知萧无咎不是父亲萧宪的亲子,而是镇南王与王妃之子。
起初,萧温云也以为母亲被父亲蒙在鼓里,可今日登门后,看这婚礼的规制远超七弟与八弟,她的信念动摇了。
母亲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才给凤阳、礼亲王、顺王他们都送了喜帖,意在笼络人心,攀附宗室。
母亲这是把她当外人,早就在防着她了吗?!
萧老夫人根本没留意长女的那点小情绪,心里也在憋屈着。
这场婚礼是她和二房与老爷子博弈的结果,为了让老爷子同意萧若蘅嫁给谢云展,她只能同意由着老爷子操持萧无咎的婚事,而她不能干涉一句。
外人都当她这嫡母为了庶子的亲事尽心尽力,却不知这一切都是老爷子自己操持的。
每每想来,萧老夫人夜里就抓心挠肺,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第180章 婚礼上的“程咬金”
不痛快归不痛快,萧老夫人丢不起这脸,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豁达的样子,说:
“阿雨,你大姐说的对,这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也别总‘这山望着那山高’。”
萧老夫人训着老四萧温雨,想说她挑儿媳时,别眼光太高了以致她的儿子到现在婚事还没个着落。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在萧温云耳里,这字字句句皆是在训自己。
萧温云一股心火“噌”地冒了上来,霍地起身。
萧老夫人蹙了蹙眉。
她还未开口,就见萧温云随意地福了福:“娘,你也知道的,今儿蘅姐儿的嫁妆刚送过去,明儿是云展大婚,这两天伯府事忙,我怕是不能留在府中观大礼了。”
“回头,娘代我跟九弟妹赔个不是。”
“我就先走了。”
萧温云根本就不等萧老夫人有所回应,就转过身,昂首挺胸地走了。
萧老夫人何曾受过这种气,一张老脸青青白白地变化着,指着萧温云的背影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
“她……她这是什么态度?!”
回应她的只是那摇曳的门帘。
半晌,萧老夫人没好气地挤出一句:“她还不就是对蘅姐儿的嫁妆不满意吗!”
想当年,萧温云出嫁时,因为她是嫡长女,又要嫁入伯府,萧家老两口是拿出了六成家业才给她凑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到了萧若蘅,萧家孙辈多,每个孙女都有自己的份例,除了公中出的那份,只能由老二夫妇贴补一点。
老二夫妇膝下两儿四女,总不能把私房嫁妆全给萧若蘅吧?
萧老夫人越想越气,咬牙对萧温雨说:“你大姐如今真是钻钱眼里了!”
她只是抱怨,萧温雨却是心念一动,小声说:“娘,我曾听说,长兴伯府如今在外头欠了不少债,都有债主拿着欠条找上门了……”
“我从前只当是谣言,许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你胡说八道什么!”萧老夫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心里却是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