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顾湛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段日子来午夜梦回时挥之不去的噩梦——
父王揽着萧无咎回王府,无情地告诉他:
“阿湛,你文武皆不如你二弟,世子位有能者居之,你……就退位让贤吧。”
父王是不是还是没放弃认回萧无咎?
想着,顾湛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镇南王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察觉顾湛对萧无咎的那点小心思,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烦躁,觉得长子毫无王府继承人该有的风范。
哎,等回王府,他得好好和长子谈一谈了。
镇南王不想再让外人看了笑话,当机立断地吩咐贴身内侍道:“守勤,把该赔的银子加倍赔给县主。”
张守勤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呈给了楚明鸢。
接着,镇南王又看向了洛明珠:“洛氏,你既然犯了法,京兆府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王府绝对不会为了你徇私枉法。”
洛明珠俏脸惨白,樱唇轻颤,却根本不敢反驳一个字。
连世子爷与世子妃在王爷跟前都不敢喘一下大气,更何况是她呢?
“世子妃,等十日后,你亲自来京兆府把人给接回去。”镇南王又道。
“……”许氏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被顾湛甩了一巴掌的面颊火辣辣地疼。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外室,还是一个寡妇,侧妃许她进王府的门,那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竟然还要她堂堂世子妃来接她过门?!
说到底,这一切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是洛氏这贱人上蹿下跳,更是楚明鸢顺势搞出来的事!
楚明鸢明知洛明珠是世子爷的外室,还故意把这件事闹到公堂之上,分明就是存心看他们长房的笑话。
今日她在公堂上所遭受的耻辱,改日一定会加倍还之!
心里虽不甘,可表面上,许氏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垂眸轻咬下唇,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等进了京兆府大牢,洛氏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再抬头时,许氏又是一派端庄的样子,温顺地福了一礼:“是,父王。”
洛明珠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搏得了进王府的机会,却又让自己身陷囹圄,到底是福还是祸?
她一时有些茫然。
见此案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案,杜其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敲响了惊叹木,近乎急促地喊道:
“将人犯下狱。”
“退堂!”
洛明珠与那婆子被衙差拖了下去,与此同时,胡班头等衙差也开始驱赶公堂外围观的那些百姓。
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刚刚那位世子爷说,县主是救了太子妃的命才得封了县主,她的医术肯定厉害!”
“厉害是厉害,可这素问堂的药竟然要十两一瓶,这也太贵了。”
“你没听县主身边的丫鬟说吗?素问堂的那什么紫雪药是用银锅金铲制的,那能不金贵吗?”
“什么紫雪药,是紫雪丹。”
“说是比紫雪散要好用。”
“用银锅金铲制的,能不好用吗?”
“……”
各种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刚被拖到公堂外的洛明珠主仆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怎能想到,她让下人去素问堂闹事,反而给楚明鸢做了嫁衣,让更多人知道了楚明鸢医术不凡,还让素问堂打响了名声!
第216章 就打你,怎么着?
退了堂,杜其征便走下了公座,诚惶诚恐地对着镇南王作了个长揖:
“下官参见王爷。”
“王爷莅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镇南王一手揉着肿胀的眉心,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
“本王今日还有家事要处理,就告辞了。”
今日家丑外扬,镇南王也无心与人寒暄客套,冷冷地对着顾湛、白侧妃、许氏三人说:“还不走!”
“你们还想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
镇南王重重地拂袖,打算离开,在转身的那一瞬,目光忍不住朝萧无咎与楚明鸢的方向看了一眼,步伐一顿。
方才萧无咎来十安楼找他时,他还以为这孩子回心转意,愿意认他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萧无咎只是让他来一趟京兆府,还说:如果再有下一次,别怪他手下无情。
这孩子是巴不得和王府撇清关系。
镇南王这恋恋不舍的一眼不仅刺激到了顾湛,也同时令许氏如鲠在喉。
“父王,您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许氏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也喊出了顾湛的心声。
不甘、委屈、嫉妒、愤怒等等的情绪交叠,心头仿佛有一座火山爆发。
情绪激动下,她左颊上那鲜红的掌印愈发清晰。
“我有错,我认罚。”许氏抬手指向了楚明鸢,嗓音尖锐刺耳,“可她呢?”
“今天的事本是镇南王府的家务事,不用闹得这么难看的,可她明知洛氏与世子爷的关系,还非要将小事闹大,不惜闹到京兆府来——她难道就没错吗?!”
“予安,少说两句!”白侧妃警告道,将音调拔高了两分,努力维持着柔婉的形象。
心里对这个儿媳的不满又添了两分:都这个时候了,许氏居然还在计较这些!
眼看着王府众人又闹了起来,杜其征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也只能吩咐人赶紧将京兆府的大门关起来。
那些衙差挤在公堂外,探头探脑,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哎呦喂。
这些所谓的贵人真撒起泼来,也与那些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