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是定远侯的原配姜氏所出,也是楚明鸢同父异母的长兄。
楚随不喜定远侯当年续娶陆氏,连带不喜陆氏之女,根本没正眼看楚明鸢,只微微颔首。
反倒是因为姜姨娘的缘故,他爱屋及乌,对楚翊极好。
“阿翊,你还好吧?”
楚随上下打量着头上包扎着白布条的楚翊,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楚翊乖乖答道。
第一次在面对大哥时,有种莫名的心虚。
他悄悄看了楚明鸢一眼,与姐姐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实际上,定远侯、姜姨娘都看得清清楚楚。
次子何时与长女关系这么好了?
定远侯心里想着,嘴上不快地斥道:“鸢姐儿,你到你二弟的院子里逞什么威风?”
“你二弟的事自有他姨娘做主。”
“姜姨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竟逾距管教起她的乳娘,动不动就打啊杀的,成何体统!你还懂不懂长幼尊卑?”
“还不给姜姨娘赔不是。”
定远侯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对于这个肖似陆氏的长女,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这丫头就跟陆氏般,霸道强势,咄咄逼人。
他们陆家人统统是一个德行。
对于父亲的态度,楚明鸢早就见怪不怪,面不改色。
说来可笑,她是侯府嫡长女,在府里却并不受宠。
太夫人偏爱流着姜氏血脉的嫡长孙楚随。
父亲自小就不喜她,认为她太过争强好胜。
他更喜欢柔顺可人的小白花,像是姜姨娘、楚明娇……
父亲他知不知道呢?
她不敢深思。
“呵。”
楚明鸢捂嘴轻笑,掩住眸底的异色。
“爹爹,您别开玩笑了,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妾也就是一个玩意,算什么长辈。”
她随意地在袖子上掸了掸。
姜姨娘的脸色瞬间白了,屈辱地咬了咬唇。
定远侯面沉如水,与楚随一起望向了楚明鸢身边的楚翊。
却见少年正扶额,露出痛楚难耐的表情,不知有没有听到楚明鸢对姜姨娘的那番羞辱。
姜姨娘心中暗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在这时,海棠掀帘进来了,禀道:“大小姐,李大夫来了。”
李大夫与王嬷嬷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定远侯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暂时压住了火气,往旁边的圈椅上一坐。
见人差不多齐了,楚明鸢摸出一张方子。
对着方子念道:“人参,白术,当归,炙黄芪,炙甘草,茯苓……”
“这是李大夫开的方子吧?”
李大夫点头作揖:“正是。”
楚明鸢笑了:“那就好。”
“爹爹,李大夫与王嬷嬷意图谋害二弟,我现在把这两人送去京兆府,您没意见吧?”
定远侯皱了皱眉。
不等他发问,就听李大夫为自己叫屈:
“楚大小姐,我的方子里可不曾加番泻叶,这是贵府的下人所为。”
“怎么能说我谋害楚二公子呢?”
“李大夫,你开的这张是益气补血、健脾养心的方子,我没说错吧?”楚明鸢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一分,眼底冰冷。
“是啊。”李大夫振振有词地说,“楚二公子今天落水昏迷,体虚乏力,当益气补血。”
定远侯也觉得有理,没好气地对着楚明鸢呵斥:
“鸢姐儿,你闹够了没?”
“爹爹,你未免也太好哄骗了。”
楚明鸢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定远侯。
第7章 谢云展果然登门
顶着定远侯暴怒的目光,楚明鸢有条不紊地说:
“二弟今天落水时,不慎撞到了头,才会昏迷。”
“他现在血瘀于头,气机郁滞,须得活血化瘀,理气行滞。”
“可李大夫却给他开了益气补血的方子。”
“就是我这随便读过一两本医书的人也知道愈补愈瘀,愈补愈滞……李大夫,你李家三代行医,你学医看诊几十年,不会不知道吧?”
“明明一剂血府逐瘀汤就可以治好的病症,你非要开一剂归脾汤害人病得更重,是何道理?”
随着楚明鸢这一句句,李大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愈来愈难看。
这位楚大小姐哪里是读过一两本医书,这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甚至连方子都给开好了,她怕是精通医理的行家吧。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定远侯与楚随父子不懂医理,也看得出楚明鸢说对了。
定远侯面色发青,忍不住发愁:他上个月才让李大夫给他开过补肾固精的方子,这方子不会也有问题吧?
楚明鸢淡淡道:“既然李大夫无话可说,那就去京兆府说吧。”
楚随面无表情地斜了楚明鸢一眼,罕见地认同了她的看法,对定远侯说:
“爹爹,李大夫为侯府看诊多年,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
“得把人送京兆府。”
一旁的姜姨娘闻言,狠狠地攥紧了帕子,指甲掐进柔嫩的指腹,眼神阴鸷。
至于跪在地上的王嬷嬷更是瑟瑟发抖,浑身一片冰凉。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大小姐不过是拿番泻叶作筏子,让他们掉以轻心。
大小姐早有了成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瞬间,王嬷嬷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
最后,她狠狠咬了咬舌尖,下定了决心,嘶吼道:“是老奴!”
“是老奴收买了李大夫,换了方子。”
“因为之前二少爷打发了老奴的孙儿,老奴怀恨在心,这才用二十两银子收买了李大夫,想让二少爷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