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镯子就从她指间滑落,“砰”的一声,摔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我的镯子!”林氏心疼地喊道。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镯子!
“大姐姐,你为何要抢我娘的镯子,还把它给砸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我娘可是你的长辈!!”
随着一声高喊,堂屋的门口出现一个十五岁的锦衣少年,快步朝林氏与楚明鸢走来。
楚明鸢轻飘飘地瞟了三堂弟楚栩一眼:
“都是自家人,我只是‘借’二婶的镯子戴戴,怎么能叫‘抢’呢?”
“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楚栩愤愤道,“大姐姐,你这是明抢!”
林氏的脸微微发绿。
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引自《弟子规》,在此情此景下,似是他在骂自己是贼。
楚明鸢笑吟吟地看向了林氏:“二婶,您觉得三弟说得是否有理?”
林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僵硬地笑:“都是自家人,鸢姐儿‘借’我的镯子看看,自然不能算‘抢’。”
“就是啊。”楚明鸢抚掌道,“二婶,不过是一个镯子而已,就算摔碎了,只要用金银嵌起来,做成金镶玉、银镶玉的镯子,也能戴。”
“又不妨碍的。”
这番话是学着之前林氏的口吻说的,讥诮无比。
绝了!刘氏差点没给楚明鸢鼓掌叫好,心道:恶人还需恶人磨。
而林氏则觉得扎心极了,嘴唇直哆嗦,无言以对:这个楚明鸢实在牙尖嘴利,又黑心肝。
“娘。”楚栩气得直跺脚,为他娘鸣不平,“大姐姐太过分了,您为何要这样忍气吞声?”
“三少爷,”林氏的大丫鬟指着那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忍不住告状,“大小姐这是记恨夫人弄坏了她的花瓶。”
“岂有此理!”楚栩犹如点燃的爆竹般炸了,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
他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步,夺过婆子手里的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就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栩哥儿,别……”
太夫人想拦住楚栩,但慢了一步,那红釉瓶已经砸在了青石砖地面上,“啪”的脆响,碎瓷四溅。
林氏见儿子为她出气,快意地扯了下嘴角。
真是个眼皮浅的!太夫人在心里暗骂林氏,后面有她哭的呢。
垂眸看着地上的那些碎瓷片,楚明鸢也在笑。
她本就打算砸了这个花瓶的,这下,可得多谢她这位三堂弟了。
她对着蒋嬷嬷使了个眼色,蒋嬷嬷意会,又自外头取来了一个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
“大小姐,二夫人还回来的这羊脂玉佛手断了尾指,您看,指根处是黏上去的。”
“二婶。”楚明鸢笑眯眯地再次看向了林氏。
少女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眼看人时,眉眼微弯,可那泼墨似的瞳仁却带着冰霜一样的寒意,现出一种既张扬又温柔的矛盾感来。
直看得林氏头皮发麻,左掌骨生疼。
第79章 她就是明抢
林氏深吸一口气,近乎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敢像上一回那般不认账,她的这个大侄女这一次会动手夺走她发髻上的赤金累丝八宝牡丹钗,再当着自己的面一脚碾碎。
楚明鸢微微地笑:“二婶,这玉佛手既是你弄坏的,赔我一件便是。”
“这玉佛手是我们老夫人当年在江南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蒋嬷嬷惋惜地长叹道,“如今怕是六七百两也买不到。”
“五百两?!”林氏脱口惊呼,想说:你怎么不去抢啊!
刘氏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二弟妹,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十五岁的楚栩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见母亲因为一件区区的玉佛手就被大堂姐与大伯母这般欺辱,实在看不下去。
他抢着道:“五百两吗?我替我娘赔就是了!”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豪爽地往楚明鸢身边的茶几上一拍。
“……”林氏的心都在滴血。
羊毛都从羊身上出,儿子的钱还不都是她的钱!
五百两啊,这么个玉佛手哪里值五百两,怎么也该还到三百两才是!!
“还是三弟你爽快大气!”楚明鸢抚掌笑了,“嬷嬷,你快把这座羊脂玉佛手给二婶。”
蒋嬷嬷就亲自把那座修补过的紫檀木羊脂玉佛手,端到了林氏手边的茶几上。
接下来,海棠就把一个五色斑斓、璀璨夺目的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捧了过来。
“大小姐,这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中本应有九朵宝石花,可现在只剩八朵了。”
蒋嬷嬷又道:“这盆景是陆家大夫人给夫人做添妆的,价值整整一千两呢。”
“三堂弟,你赔吗?”楚明鸢看着楚栩。
“……”楚栩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此刻终于有些冷静了下来。
他隐隐觉得无论是他刚才摔碎的红釉花瓶,还是那座羊脂玉佛手以及眼前这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都相当眼熟。
好像都曾经摆在母亲屋里的多宝阁上,至少有好几年了吧。
这三样东西都是大堂姐的?!
他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但现在已然骑虎难下,咬牙道:“一千两是吧?我这就让人去取银票。”
林氏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刘氏笑着说风凉话:“二弟妹,幸好你有个孝顺的好儿子。”
“我家翎哥儿要是有栩哥儿一半就好了。”
等楚明鸢拿到那一千两的银票后,陆大夫人与陆六夫人以及楚翊终于来了,楚氏的族长、族老们只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