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淑妃的驻颜膏，你可记得？”
她的声音轻如飘雪。
萧云曦想起史书中记载的淑妃暴毙案。
那个晨起梳妆的美人，镜中映出的却是爬满脓疱的脸。
前朝的御医查验发现，药膏里的蚀骨之毒虽然在最初会让使用之人容光焕发，甚至会长出一层新的肌肤，比之前的更嫩更滑。
但是那是有代价的。
“此药毒性需累积剂量。”
洛轻尘将犀角勺搅出漩涡，“按疗程至少半年才会出事，届时她还能再苟延残喘些时日——现下情况危急，顶一顶吧......”
半年的时间，基本也就意味着，半年必反。
如若不然，柳凝死前也不会放过萧云曦。
……
药已经制成，萧云曦姐妹二人又在猪身上试了试，确定会长出新皮，这才送往皇宫里。
萧云曦捧着描金檀木匣踏入椒房殿时，纯金兽首香炉正吐着袅袅龙涎香。
柳凝斜倚在贵妃榻上，翡翠护甲轻轻拨弄着鹦鹉架，朱唇勾起温婉笑意，“云曦来得正好，哀家这疤痒得紧。”
檀木匣开启的刹那，药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弥漫。
太后望着琉璃盏中凝成血色的膏体，凤眸闪过一丝犹疑：“这药......当真能让哀家重拾旧颜？”
“太后容禀，”萧云曦跪地时膝盖抵住冰凉的金砖，“此药三日后会让脸上蜕皮，长出新皮，稳定状态需连敷百日，每日寅时以无根水调和。三日内可见药效，百日之后......”
太后忽然轻笑，指尖蘸起药汁抹在腕间，“哀家要的是立竿见影——罢了，云曦也是为哀家费心了，你既当知药性。若三日内无效......”
萧云曦抬头撞见太后眼底的阴鸷，她叩首时额头抵住金砖。
“臣女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反正半年之后，若是反了，柳凝必然比她先死。
此刻说些什么都不过分。
见她说这话，柳凝便没有再多话。
“既然你这般有自信，那哀家也就不多说了，半月后你再进宫看看哀家的脸便是。”
说罢，让萧云曦离开了。
椒房殿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合拢时，萧云曦听见太后慵懒的吩咐。
“去把新来的那个宫女带来。”
她贴着冰凉的宫墙退后半步，看见廊下阴影里过去一个小宫女，低着头，看不清脸。
只是看那身高和细弱的身材，年岁怕还不足豆蔻。
想了想，萧云曦没急着走，躲在椒房殿后檐下。
透过窗纸缝隙，她看见了太后命人将药汁涂在宫女右脸的伤处。
日光映出她右脸未愈的旧疤——那形状，竟与太后此刻的烂脸分毫不差。
萧云曦心中沉了沉，这个柳凝，竟如此恶毒！
将无辜之人的脸变得同她一样，怕是就为了试药！
这样的女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半月后。
萧云曦进宫，便看见太后的脸已经在蜕皮，并且看不出过往可怖的模样，只有一层淡淡的粉色。
太后命人赏赐了一些金银来摄政王府，道是郡主制药有功。
萧云曦便将此事的优先级朝后挪了挪，却不料月余，叩门声突兀响起。
“郡主，太后宣您即刻进宫！”
秋双的急报惊飞栖鸟。
……
太极殿鎏金香炉喷吐龙涎香，萧云曦跪在金砖上，膝盖渐渐浸透寒意。
珠帘后传来金护甲敲击青瓷的脆响：“郡主好手段，让哀家的脸......”
帘幕掀开瞬间，萧云曦瞳孔骤缩。
那张本该淡去疤痕的脸，此刻如沸水泼过的熟虾，脓疱排列的恶心极了。
“太后娘娘，那药定然不是臣女——”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
萧云曦透过敞开的殿门，看见廊下倒着个熟悉的身影，发间双螺髻已散落如蓬草，右脸溃烂处正汩汩冒着黄水。
那正是半月前被太后带走的小宫女。
“够了！”
太后摔碎手中药瓶，碎瓷划过萧云曦耳畔，在她颈侧留下血痕，“哀家的脸都烂成这样，你还狡辩什么？！”
她猛地扯下脸上纱巾，露出整个溃烂的右脸，腐肉间隐约可见森白骨茬，“这就是你说的三日见效？！”
第184章 甘草，你还在骗我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殿内，将那张溃烂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左脸眉眼着柳凝最爱的螺子黛，右脸却像被野狗啃噬过的腐肉。
“这不可能......”
萧云曦盯着太后右脸翻卷的白骨茬，免不了心惊肉跳，喉间泛起酸水。
怎会如此？
这甚至都不与前朝淑妃死亡时所记录的一样，可是分明之前这药还是有效果的！
这一点，柳凝也十分认可。
如若不然，也不会命人送来赏赐……
这就说明五姐配的药是没问题的——那这药，必是有人改动了！
满地药瓶碎片在金砖上折射出冷光，其中几片边缘粘着暗褐色药渣。
她忽然注意到其中有着明显的混着不属于配方的朱砂粉末。
在阳光里泛着妖异的红光。
朱砂辟邪。
但也有毒性。
然而这些跟柳凝解释是没用的！
萧云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机立断——
“太后娘娘，”她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您的容颜如此，并非臣女所愿，这药定是被人调换了！”
“这是有人从中作梗，要害死臣女啊！臣女恳请太后娘娘恩典三日时间，我会尽力弥补，并彻查此事。若逾期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