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砚思忖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她的亲哥哥。
她那个待她极好, 又早早离世的亲哥哥。
她想她的亲哥哥了。
而不是他。
也是,她从来都不会在意他,更遑论去思念他,在梦中唤他的名字。
宋怀砚嘴角撕扯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可听着宁祈柔软绵甜的声音, 他咬牙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伸出手来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别怕了,哥哥在呢。”
话音落下,她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直到方才的低喃声也渐渐隐没。
她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感受到少女气息的变化,宋怀砚的心也平定些许,可旋即他又感知到了什么,轻拍着少女的动作又忽而顿住。
——他摸索着轻拍她的背,却发现他的手触上她的身体时,是温滑的,细腻的。
是独属于少女肌肤的触感。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宁祈……未着寸缕。
宋怀砚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方才因她而起的火又在脑海深处窜起一瞬,旋即又被自己的理智压抑下去。
他原是想将她送回她的屋子。
可在这之前……他还得给她穿上衣服。
宋怀砚不想耽误时间——一是自己的性子如此,二是怕如此长久下去,若红尘散在他体内再次发作,他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抿抿唇,只好再次伸出手来,在柔软的床榻上四下摸索,摸到一件有些粗糙却整洁的衣料,便赶忙扯出。
衣裳随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轻覆在少女光润的肌肤之上。为宁祈穿衣之时,他不能视物,便只能在她身上摸索着,指腹不时传来轻弹柔腻的触感。
也不知哪次动作有些重,宁祈忽而轻哼了一声,不安地喘了口气。
他指尖猛地一颤,耳边不自觉地浸上一层暄软的薄红。
所幸民间的衣物穿戴简单,也不算太过费力。少顷,宁祈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全被遮住。
宋怀砚的心终于复归平静,气息也渐渐沉稳下来。
他穿戴好自己的衣衫,撑着床榻站起身来,随后将宁祈横抱而起,用自己的气息将她的身躯紧紧裹挟。
而后,他轻推屋门,抱着她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乡间的空气清净,月光较以往更为澄明,空澈的月华清辉流泻而下,给庭院内的二人覆上一层轻盈的光纱。
少年眉眼间的纱本就是空岑的白,被月光一照,便净透得好似林间雾,天外云。
一切都美好得不似凡中物。
也许少年的动作太过小心细腻,又或许宁祈这次是真的沉睡过去了。在宋怀砚的怀中,她什么也感受不到,直到自己被他轻轻放在床榻上,也并无一丝清醒的意思。
昏暗的屋舍之中,宋怀砚将她放下,随后扯开被褥,为她好生盖上。
他听着少女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声,嘴角轻轻扬起,俯下身来凑到她的耳畔,用一种极为低磁的声音说道:
“阿祈,好梦。”
……
*
翌日清晨,宁祈是在一片混沌之中醒来的。
她昨夜似是做了好几个梦,有时梦到自己的哥哥,有时又梦到那小黑莲,有时又在冰火之间煎砾起伏,浑身都仿佛在绯红的脂水里沸腾……
直到醒来之前,她只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山水天地之间晃漾。迷离之中,上一刻她仿佛还在旷野中孤自地奔跑,下一瞬整个身躯却漂浮在了云端,轻盈而虚无。
她恍惚地朝下看过去,骤然间,整个人却忽而直直地从云端跌落下来!
无法承受的失重感令她心脏猛地一揪,旋即在床榻上直起了身子。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浮着一层濡湿的薄汗。
半晌之后,她缓缓平复下来,这才觉得有些别扭。
——她每次睡前都会脱掉外衣的,这次怎么穿着外衣就睡觉了?而且衣裳还格外凌乱……
她捏了捏额间,努力回想,记忆却只能追溯到昨晚在宋怀砚屋舍内,同他理论的时刻,之后的一切便戛然而止。
奇怪,太奇怪了,自己怎么还间歇性失忆起来了?
她耸了耸脸颊,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衫,随着自己的动作,她忽而发现自己浑身都泛起一层异样的酸痛。
宁祈:……
怎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忙问环玉:“小玉,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这些时日,宋怀砚对她的好感愈发深切,环玉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一切,因此也时常保持着沉寂。
面对宁祈突如其来的提问,它怔凝了下,哽了半晌,随后含糊着回答道:“昨晚你喝多了,在宋怀砚的屋子里差点昏过去……然后宋怀砚就把你送过来了。”
然而内心里,回想起昨夜的一切,环玉如果有人形的话,此刻绝对忍不住面红耳赤。
“这样啊……”宁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也难怪,自己对之后的一切都记不得了,而且衣服也未曾脱下……如此倒是个最为合理的解释。
宁祈没想太多。她起身穿好衣裳,自顾自地问道:“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环玉讪笑两声,不留情面地接话道:“已经是下午了。”
“啊?下午??!”宁祈面上僵硬一瞬,尴尬地挠了挠头,旋即想到什么,忙问道,“茉莉……沈莫离呢?她现在怎么样?”
昨夜那小黑莲态度如此认真,应是势必要除去沈莫离了。自己昏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