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未免太过贪心,虽然在争夺皇位的时候,对嫡长这一说嗤之以鼻,可轮到选定自己继承人的时候,几位王爷未必没有这一层考虑,既是占据天然的大义,也是为两个家族之间的平衡着想。
故而,他们对自己的嫡长子也是悉心教导,未来很有可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如今皇帝一张口可以称得上是一网打尽,未来皇位继承人的位置只有一个,可要送进宫的皇子足有五六位,这其中除了能够上位的那一个之外,其他几人将来又将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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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王爷便又面临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若是送嫡长子入宫去争夺皇位,那么王府的继承人就要另作考虑,而这一行为本身也剥夺了儿子继承王府的权利。要知道,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得去争去抢,可王府继承人的位置却是板上钉钉的。不是谁都愿意冒险去追求一个不大可能的皇位、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王爷位置。
而若是不送,且不说自己多年的夙愿难以得到解脱,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又有谁真的舍得放弃呢?
显而易见,这是皇帝给他们挖的一个坑,并且教他们的儿孙也藏了当年他们几兄弟中东皇位的苦楚。更甚至要让他们的儿子敌于树,长与幼产生矛盾。
试想一下,若是此时嫡长子被他们送进宫,将来却没能争得皇位,回到王府之后又岂会甘心输给其他庶出、幼小的弟弟们。
至于,将儿子送进宫,不再另培养继承人也不大现实,到底是王府,未来继承人的人品、才学十分重要,平日里的人际往来。为人处事都需要一点点去学习,总不能真挑个草包。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儿子被送进宫之后,也不晓得将来何时才能出宫,几位王爷家中的嫡长子大的有个十来岁,小的则只有三两岁,这样的孩子送进宫少则十来年,多则二三十年都是可能的,这么长的时间教他们如何放心。
再者,儿子送进宫,皇帝说的好听,请大儒教养,可实际上还不是任由皇帝做主,甚至可能把他们养废,以旧日的恩怨,这些都是皇帝做得出来的,他们可不敢高看这位皇帝的善心。
所以,归根到底,儿子送进宫去争夺皇位,也就默认他失去了王府继承人的权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下几位王爷都拿不定主意,这不仅仅是牵涉到他们自身,更关系到休戚与共的妻子、妻子的母族、乃至整个王府的将来,必须得好好考虑。
“皇上还请容我们回去好好想想。”
皇帝此时倒也不介意这点时间,颇为大方地道:“没事,几位皇兄回去好好想、可得想仔细了,别让将来几位侄儿心生怨怼。”
面上笑嘻嘻,心里不住骂着这位皇帝,真的比猴子还要精明,这赤。裸裸的阳谋,却又让人不得不钻,真是一个叫人焦心的选择。
几位王爷依次告退,没了外人,皇帝陛下收起了轻松的神情,将手中杯盏狠狠掷向地上,面上阴晴不定,难看极了。
福贵连忙跪下请罪,冉佳怡也作势行礼,太后更是焦急的原地转圈,想要上前安慰又不敢的模样,至于其他下人早前就被打发出去。
思忖良久,太后还是忍不住询问:“皇儿,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谁都知道问的什么,这等伤及男人尊严与皇帝权威的问题,要是别人问,皇帝早就让人拖下去打一顿,可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是自己的母亲,且还是因着关心自己,皇帝脸色再难看也不能做些什么。
瞧见一旁安静如鹌鹑的皇后,他点了点头,一声不吭。
唯一的希望破灭,太后险些急的哭起来,“这怎么会,明明已经有了......”
话未说完,就自觉住了口,皇帝不能生,那么这个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孙儿,思及皇帝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可能,太后只觉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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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之后皇帝开口,“母后,那几个孩子入宫已成定局,朕实在懒得管这些,还请母后多多照看。”想了想,补充道:“也别太过为难了。”
太后难过地点了点头,她心中的不甘一点不比自己的儿子少。
想当年她贵为中宫之主,却久久未能诞育皇嗣,眼看着宫妃们一个又一个的生儿子,帝后之位岌岌可危,她叫一个着急,后来上了年纪的好不容易得了皇帝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才扬眉吐气,好在皇帝同样喜爱这个老来得子,自己母子这才有后来的光辉日子。
如今这才短短几年光景,风水轮流转也未免太快了点。
“皇儿,你是一国之主,即使这样,也不该沉迷修道,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否则叫你父皇地下看见如何作想。”太后到底不甘心,瞥了眼皇后,还有点隐隐的不平之意。
冉佳怡依旧一眼不发,她就不信已经暴露出来,皇帝还能面对天下百姓的目光,修道,不过也是装鹌鹑罢了。
“罢了,朕一心修道,这等琐碎之事交由皇后做主就是,若有何不妥的,再来问朕也不迟。”皇帝颇为不耐烦应付了这一句,转身挥袖离开,福贵也紧随其后。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宫殿总算安静下来,只剩冉佳怡和太后两人。
确定了儿子对于朝政真的不怎么上心,太后心中不免又冒出了其他的主意,与其让皇后这个外人来发号施令,倒不如便宜了自己的父兄。
想当初,为了儿子的皇位稳固着想,先皇对她母族可是好一顿打压,如今既然能有两全的法子,她自然有所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