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佳仪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简单的任务,只要离开一个地方,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冉佳仪的面色难看起来:“蒋家是对你做了什么,他们囚禁了你?”
来人顿了顿,缓缓摇头:“没有,我就是、就是不敢离开,你帮帮我吧。”
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恐惧,却又似全然的麻木,但冉佳仪知道,来到这里的人,不论如何艰难,总是心怀希望的。
“如果可以的话,说说你的故事吧。”这也并非冉佳仪想要了解委托者们的过去,更多的还是想要她们能有一个倾诉的渠道,有时候,痛苦说出来了,总是能减轻几分的。
女人也不知是被冉佳仪的真诚打动了,还是也想说说自己的过去,便开始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宽阔的空间里,是女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话声,叫冉佳仪心中生出了不少的怜惜。
“我生于1900年,我的父亲是青朝末年的一个小官,因而家里向来遵循旧习,即使青朝覆灭、进入了民国,我的父亲也一直是那样的大男子主义,而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后宅中的小妇人。
我小的时候,家有祖产也还算好过,可是等到我十来岁,因为父亲不善经营,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渐渐亏损,终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家里只靠父亲在政府里当一个小官的俸禄过日子,很是拮据了一段时间。
......”
--------------------
竹里:这个故事会有一个番外,暂时还没想好结局,后续想好了会补上。
第198章 第十二个世界
冉佳仪只是听着, 就知道这是一个如何封建的家庭。
“家里兄弟姐妹四个,个个吃饭都要花钱,好在家里穷有穷的好处, 小的时候我记得家里尚且有几房妾室, 等到大了也没有了。”
苦笑的语气里带出几分讽刺, 冉佳仪深以为然,贫穷的土壤里滋养出的忠贞不二,不过是最可笑的无可选择。
“只不过, 困苦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所以也是这样,他们才想起了当初不过一句玩笑话的亲事。
章家祖上与许家祖上关系亲密, 到了我祖父一辈依旧亲近,因而我出生那日, 两方家长戏言, 我与许文泽可以结个娃娃亲。
那时章、许两家地位相当,便是一纸笑言也是门当户对,只是后来章家慢慢败落,我也从曾经的章家大小姐成为了小门小户章家的普通女孩儿。
我祖父去的早,父亲也不争气, 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也因为相隔愈远而渐渐冷淡下来,一方是不起眼的末流小官章家, 一方是显赫世界的许家,任是哪个不知情的都绝对不会认为这两家有什么联系。
小时候的哥哥妹妹也只是过去的一抹回忆罢了。
可是,我十六及笄那年, 家里已经准备为我谈婚论嫁, 却不知如何又提及了那门婚事, 连婚书都没有的婚事, 但我父亲却记在了心里。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自己去找上了许家,要求践行这门婚事,许家人哪里愿意,更何况许文泽当时在外求学,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友。
只是许家祖父他记得当时与祖父的情谊,就应下了这门婚事,而定下来的就是我和许文泽。
许爷爷在家里一言九鼎,别说孙子,就连儿女们都不能忤逆半分,因此哪怕许家伯父伯母反对,许文泽更是强烈反对,可依旧没人能反抗的了许爷爷的决定。
许文泽当时正在国立中文系读书,还是需要依仗家里的时候,更不能此时得罪了供应自己的爷爷,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许家承诺了这门婚事,两家正式走起了定亲的手续,因为是嫁进许家高门大户的,我的嫁妆几乎是倾尽章家之力
娘一直为我担心,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管是我还是她,都做不了什么,只能听从父亲的决定。
而父亲呢,本就前途不顺,还指望着与许家结亲好升上了一官半职,此时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哪会有半分不愿意。
在许文泽读大二暑假的空隙,许家爷爷以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为由,将他逼回了家,与我办了婚事。
我以为,结了婚就是一起过一辈子,可是,我的悲剧正是由此开始的。”
顿了顿,委托者继续娓娓道来:“哦,忘了介绍,我全名叫做章君雅,是爷爷替我取的,本意是希望我成为了一个文雅、品德高尚的人,可惜的是,我的一生终究活的窝窝囊囊,浪费了这个好名字。”
冉佳仪摇摇头安慰她,可也做不了更多,已经造成的既定悲剧,除了挽回,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减轻。
“结婚之后,我们连房都没有圆,许文泽就又匆匆回了学校,都说结婚生子,婚结了、离生子传宗接代也近了,许家人这次再也无人拦他,只是,自始至终,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
无须多说,勇于接受新时代观念熏陶的进步青年,和被家里长辈强迫娶进门的封建妻子,冉佳仪都可以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事实远比冉佳仪想的还要残酷。
许文泽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据说弃学去参加革命活动了,我不懂那些,在小小的丰安市,只有一日三餐的苦恼,我上孝顺爷爷公婆、下照顾弟妹。
我的母亲所告诉我的一切,女子的三从四德、柔顺恭谦,除了没有给许家生下一个儿子,我自认做到了一个儿媳所能做到的全部,可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融入过许家。
我就像是一个客人,不,可能更像是仆人,对待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