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有被说的面上无光,火气上来也管不住自己,继续开始抽,每抽一下就问一句:“你知道错了吗?”
只是始终没有听到回应,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扫帚柄打人的声音。
一下、两下..........九下、十下,在场的三人都已经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下,只能从空气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甄梅花倚在门上浑身无力,听着声音渐渐瘫软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不由得嚎啕大哭:“你这是要打死他吗,你打我吧,是我当妈的做错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这一声似是在寂静的院子里落下了惊雷,炸醒了两个呆滞的人。
妇人见情形不好早已想溜了,只是之前男人太过投入没给她机会,此时她露出一丝惊喜,连忙打圆场:“行了,这孩子打两下就是了,也不能太厉害了,打伤了可不好,偷东西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家事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语速极快,搭配上她那一点点往后退缩的身形,看起来格外好笑,但其他看着的两人却没有一点笑的心情,就这么愣愣看着她。
妇人被那眼神吓到了,转过身一溜小跑就走了,她惹不起行了吧,都是狠人。
人走了,崔大有第一反应是将手中的扫帚扔掉,看向板凳上的儿子,他也不记得到底打了多少下,可看这惨样,屁股那一块的衣服已经被打的裂开,里面是血肉淋漓的皮肉,看一眼崔大有都瘆得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可有确实是他做的。
不敢面对这样的儿子,崔大有转头去看妻子,却见妻子正全力往这边爬过来,母子俩一样的凄惨,崔大有赶紧去将人搀扶过来。
或许是关心儿子心切,甄梅花并没有拒绝,等到了凳子边才一把推开了男人,全幅心神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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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柱子,你怎么样了?”理所当然,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那小小的人儿已经昏过去了。
甄梅花再也憋不出大哭起来,那声音嘶哑难听,却一声声敲打在了崔大有的心间。
“崔大有,你还是人吗?”她却是没有力气扶起儿子,眼中尽是绝望。
崔大有知道自己做的过了,不敢反驳,只小声嘟囔:“他不认错我有什么办法。”
甄梅花回头直直看着他:“你知道小柱子为什么去偷东西吗?”
崔大有愣了:“为什么?”
甄梅花笑的凄凉:“是我的错,我是让小柱子有了你这样的爹,一切都是我的错才对。”
崔大有依旧不解,看她这模样实在奇怪,遂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懂,你把话说明白了。”
甄梅花:“好,那我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你不是怪小柱子偷东西吗,可你自己想想你给过家用吗,他不去偷我们吃什么喝什么,等着饿死吗?”
崔大有仔细回忆了下,给家用这回事他一向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他的钱大多都用在外面人身上了,家里么,总有办法能过的,可他忘记了家里妻子不能干重活,儿子体弱也干不了多少活2,这样的母子俩连吃饭都有问题,怎么能养活自己。
但他依旧不承认自己有问题:“那你可以跟我说啊,我还养不活你们嘛,偷东西这种事情就是饿死都不能做啊。”
甄梅花看这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已经不觉得诧异了,反正他想问题从来都是从自己出发。
“偷东西是不对,可你不想想,村里这么多人家,小柱子为什么就一直偷那几家的吗?”
崔大有更不懂了,偷东西这事情还要看人的吗?
“因为那几家,都欠我们母子的,今天来的那家在我怀小柱子的时候上门哭穷,还有其他几家,拿着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丝毫不手软,他们都是活该,害的我儿子身体不好,害我流了产,别说偷他们家一点东西,就是拿把刀劈死他们都是应该的。”
崔大有顾不得去讲清楚道理,仔细回忆起来,一看还真是,这次被偷的人家都是以前她帮助的比较多的人家,所以儿子这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才去偷的吗?
崔大有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喃喃:“可那都是我自愿给的啊。”
甄梅花的眼神已经泛不起一丝波澜, “所以我说都是我的错,我和儿子早该死了,要早死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崔大有有点慌,看妻子毫无生志的样子,急忙道:“梅花,你别这样,这次事情就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们的。”
甄梅花惨笑:“已经过不去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偷东西是错,可她管不住儿子,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难道不知道偷东西是错的吗,可她狠呐,咬牙切齿的狠,自从身体不好只能躺在床上后,她每天晚上都恨不得拿把刀去把那些害了自己孩子的人一刀砍死。
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最错的还是自己,外人只不过动了动嘴皮子、称不上罪大恶极,事实是自己的懦弱害得自己如今这般、害得儿子身体不好、也害得第二个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归根到底错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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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让她终于把儿子抱了起来送回房间,坐在床边她看着一丝动静也无的儿子,幽幽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请个大夫给小柱子看看吧。”
崔大有刚才被一连串打击的面无人色,闻言连忙赶出去,往村子唯一的老大夫家跑去,对错可以后面再论,先救儿子才是正事。
只是等他将老大夫带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