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原主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也不是赚到钱就可以完全解决的, 经济条件只是基础,能够让他有足够的话语权,但这话语究竟该是如何, 则看原主的思想境界了。
原主在的时候最为顾忌的就是薛母, 因为婆母的身份、因为经济的制约, 只能乖乖听话。
那不是因为原主真就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不过是在人手底下过日子,但如今已经离开了薛家,距离这么远,薛母实际已经很难掌控她的生活了,至少在经济条件上是没有办法的。
但她还有最大的一个利器,那就是薛茂,在她的权威下乖乖听话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原主的丈夫,才是真正能影响到她生活的。
要说原主和薛茂两夫妻唯一的矛盾点就在于穷且没有儿子,穷这一点只要时间足够,自然能解决,没有儿子这个问题却是始终横亘其中的。
要说没有儿子是什么天大的问题嘛,当然不是,又不是自己得了绝症要死要活的,起码他们还有三个女儿在,可对于如今的乡下人而言,没有儿子就是天大的错,这份错只有两分会在男方,大头的八分都在女方。
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冉佳怡——一个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现代女性,自然能够理性的分辨这其中道理,但原主作为一个乡下妇女却是不能够的,或者说,即使她内心认同,但也依旧无法说服自己的丈夫、婆家以及村中众人,这些人的留言足以将她撕的四分五裂。
薛家和村里人的思想冉佳怡暂时改变不了,但就在身边的薛茂,冉佳怡却是可以潜移默化的引导。
这得益于他们如今所处的大环境,津门作为整个华国当今最为开放的港口城市,是华国最早接受先进思想与理念的城市之一,外来文化的引导加上本土文化的发酵,让他们在经济、文化上远远领先国内绝大多数落后城市。
可以说,全新的世界就在眼前,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去推开这扇门了。
————-
冉佳怡自然是乐意的,但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她不怎么识得字。
作为一个只读了半截小学的半文盲,以原主这样的身份,冉佳怡自然是不能说出什么大道理的,但如果她同津门这些女性一样呢。
冉佳怡动心了,提升学历,她第一反应就是夜大,这是最适合她如今状况的,来到大城市,受到刺激开始学习,最后被周围的先进思想同步,有力的辩驳生儿言论,她为自己接下来的转变画好了路线在,只等实施。
心中有了盘算,冉佳怡的动作也急,出了几分不是钱似的,不紧不慢。
他们来的时候是七月中,过去两个多月,早已错过了开学的九月份,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来得及赶上今年的开课。
冉佳怡一边收拾着家中,一边做着计划,对将来的生活也就有了几分期许。
于是,傍晚时分,带着满身疲惫归家的薛茂,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那一瞬间,薛茂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妻子小学都没念完他是知道的,乡下都这样,他自己也就一个初中毕业。比小学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比起妻子是家里不给读,他纯粹是自己读不下去,宁愿早早的下地干活,累点苦点都不愿意去读那压根看不懂的书,上那听不懂的课。
“怎么突然想起继续读书了?”薛茂是真疑惑,以往也没见妻子有多么爱好学习。
冉佳怡倒也不扯那些自己热爱学习的虚话,而是从实际出发:“你也知道我当时小学没毕业,认不了多少字。若是还在乡下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但如今出门在外,我又是摆摊做生意的,多少要认识些字。
再者说了,多读点书总不是坏事,起码出门不会被人骗了。而且我听人说了,现在这夜校花不了几个钱,读出来的文凭也是认的。”
一套一套的,薛茂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妻子这是认真的·,一下子头大了。
他勉强混了个初中,妻子再继续肯定也是读初中,那岂不是说,妻子很快要超过自己。
虽然不觉得妻子能读出来个什么,可出于男人微妙的自尊心,他内心其实有点不甘愿的,可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嗯嗯胡乱应了,心里不免抱着几分时隔多年也许妻子压根学不进去的阴暗想法。
然而,接下来围观妻子积极寻找学校、办理入学,领到课本后充满憧憬的模样,都让薛茂颇为不好受,妻子也曾玩笑般让他也一起学,他是不愿意的,读了又有什么用呢。
冉佳怡自顾学自己的,有用没用以后自然见分晓。
————-
她的摊子也照常摆着,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身边随时放着一本书,若是人少了,总是要拿起来翻两页的,这一异常的行为也为她在一群摊子中间大大扬了名。
如今人家说起她来,除了那烙饼摊子,还多了一个爱知识的先进分子头衔,叫冉佳怡颇为不好意思。
其实这一圈摆摊的商贩里,有没甚学历的,可初中乃至高中学历的也不在少数,基本都是前几年国营工厂大批倒闭、改制的下岗工人,迫于生计干了这买卖行当,开始还不乐意,等赚了钱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除去手不释卷外,为了晚上的夜校学习,冉佳怡还不得不被迫缩减了上午的摆摊时间,原先早上九点之后客人虽然少,但她等到十一点多少能再卖出去些。
现在冉佳怡只等到十点,十点一过立马收拾摊子回家,趁着晌午将家中琐事处理好,中午略微休息一会儿就起来读书,到了半下午又得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