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语,陆青予没有反驳,更没有生气。天知道,她有多想见到冉母,三年了,她想得心尖儿都痛了。
她掀起被子,光着脚几步跨了过去,抱住了冉母的腰:“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妈妈,我爱你!”
冉爸举着锅铲冲进房间:“我呢,我呢?你昨天才说最爱爸爸!”
陆青予没有爸爸,只有爷爷,现在看到久违的父亲,不由泪如雨下,冲上去抱住了他。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才能安心做孩子。没有父母的孩子,只能支棱起来做个大人。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啦?”冉母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给她找绒毛拖鞋。“是昨天晚上刷视频刷多了,还是画图太累啦?”
陆青予哭过一阵,看向自己的桌面。平板电脑搁置一旁,桌面上是绘图纸、毛笔和国画颜料。
她记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用平板电脑画稿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纸质绘图。再看向作品,人物的造型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是风格上融合了中国传统工笔画的格调。
桌子上已经累积了一摞成品,看来完成了大半。这些都不是穿越前的自己画的,是谁在创作这些稿子?
手机嘟嘟响起,一条编辑的微信进来了:冉老师,您的插画作品获得了全国漫画插图展的金奖,领奖地址在省美术馆的一楼,明天上午10:00开始,9点我开车到您家楼下来接您!”
她翻回手机第一页,已是20XX年X月X日,离自己上次离去已经过去了三年。和她在1982年一样,时间静静流逝。
陆青予心中怅然,什么时候我画了三年新风格,还得奖了?我去了40年前,是谁代替我活在40年后?难道我失忆了,还是人格分裂啦?
“青青,怎么啦?”冉母拉着她的手。
已经再次成为冉青的姑娘摇了摇头:“没事,我睡迷糊了。可能是做了一场梦吧!”
冉爸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快穿上睡衣,出来吃饭,今天爸爸做了拿手菜。”
冉青摸了摸自己的脸,轻掐了一下耳垂,好痛,是真的。“好!我知道了。”
这一天,冉青恍恍惚惚地过着,这些生活如同梦一般高贵。好久没看过的彩色投影大电视,温暖舒爽的浴室浴缸,丰富可口的美食。
唯一不爽的是,父母在餐桌上明着暗着提醒自己,快25了,该结婚了,上次带回家的男孩还不错。
冉青嚼着鸡爪子,托着腮,自己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她默默翻出了手机照片,还真有,一个长相十分朴实的男青年,一看就没长在自己审美点上。
自己无论如何,都喜欢好看的,苏远宸就是最好看的,最耐看的。除了脸,胸肌、腰背、长腿、手指,都好看。更别说他才华横溢,文笔斐然。
冉青刚想反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男朋友会不会不是自己选的?
她去了四十多年前,成为了景泰蓝世家的陆青予。陆青予会不会替代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生活?
一想起这个,她回到房间,翻看留在房间的各种印记。
已经成稿的插图摊开放在桌上,娴熟的毛笔技能,光看这白描线条的勾勒,就不是一两年的功夫。
再翻开插在一旁的几本速写本,里面有各种人物姿态结构的练习。看得出来,她画人物的手法还不到位,姿势结构不太准确,和自己熟悉的人物画法不一样。
就像她当初去模仿陆青予的笔记画图,只能用铅笔钢笔,一点点学习起来。
再继续翻看,她找到一本手法最生疏的本子,磕磕碰碰好像小学生画的火柴人。可图册的最后一页,竟然是一幅缠枝莲纹团花纹。
冉青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这个图案,莲花纹有三朵,旁边游弋着六条小鱼。
六条鱼,陆青予。
她,她真的来过了。
如果她曾经来过,她现在在哪儿?冉青闭上眼睛,对着自己的内心呼喊:“陆青予,陆青予,你在哪儿?你出来啊!”
闭上眼睛,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睁开眼睛,房间也没有任何异样。
她突然觉得内心酸涩,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这几年的时光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又为什么回。
好像白活了一场!
陆青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长夜漫漫,长夜凉凉,病床上的陆青予睁开了眼睛,脑袋上的刺痛让她瞬间又闭上,发出嘶的一声。
“小鱼,你醒了?”苏远宸惊喜莫名,醒了就好,就不会成为植物人了。
“谁?”陆青予摸着脑门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很好看的陌生男人,他猩红的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泪。青青的下巴和黑眼圈,好像一夜未睡。
房间里灯光微弱,只能看得出来不是在家里,鼻子里全是酒精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她头天晚上熬夜画图,怎么躺在了医院里,是在做梦吗?陆青予闭上了眼睛。
苏远宸见她醒来,起身出去找医生。把门口的黄玉琴叫了进来。
黄玉琴点亮房间的灯,握住她的手:“青予,你可终于醒了,吓坏我了。”
青予?
陆青予忽然睁开眼睛:“你叫我什么?”
黄玉琴担忧地摸摸她的头:“青予当然是陆青予啊!怎么,你脑袋真的摔坏啦?”
陆青予望着陌生的黄玉琴,张了张嘴没说话。
医生走进来检查后,对苏远宸说,只要醒了,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远宸高兴地抱住了她,陆青予浑身僵硬,只能由着这陌生的触感。尽管她交了男朋友,但两个人只牵过一次手,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