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丽伸出双手捏起陆青予的脸颊说:“那就笑吧!我们女孩子流的眼泪够多了。”
“嗯!我笑,我就是太开心了。”陆青予抬头望着天,眼泪倒流回了眼眶。
1982年结束,1983年到来,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拆除展览就不归陆青予管了,她已经连续忙了十来天了。彭城给全工坊在元旦期间帮忙加班的工友放了两天假。
陆青予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是被冷醒饿醒的。
睁开眼,发现房间明亮无比,原来上午下起了大雪,现在雪停了,映得到处亮堂堂的。
摇着沉重的脑袋,裹着被子走出房门,陆青予牙齿冷得打哆嗦:“妈,还有没有饭。我低血糖了,好冷。”
周素莲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亲亲大闺女缩在被子里像个大乌龟。“饭菜热在灶上的,你等着。”
温热的白米饭和咸菜下了肚子,陆青予还是冷。她摸了摸被子,硬邦邦的,里面的棉絮结成团,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妈,重新去买床被子吧,我出钱。”陆青予怀念起冉青时代的羽绒被、席梦思,还有毛乎乎的地毯来。
“买被子很贵的,我们可以把老被子重新弹一下用。”周素莲温和地说。“你现在好不容易才挣着工资,钱不能乱花,要攒起来给你做嫁妆的。”
“什么嫁妆,我现在就要冷死了。”陆青予拉着周素莲不依不饶地撒娇,“我们去买新被子,给家里每个人都换一床。让我也给爷爷和您尽点孝吧。”
“我和你爷爷不用,红红年纪小火大,也不用。你给自己弹一床新棉花的就行,钱不是这样花的。”周素莲收拾了碗筷,转身就走了。
陆青予没办法,只能先答应着。
下午到了弹棉花的店铺,陆青予看到弹花匠把自己的被子拆开,里面都是板结的棉花块,而且全都发了黄。更加坚定了要给全家换被子的决心。
她借口对弹棉花很感兴趣,成功地把周素莲糊弄走了。
等亲妈离开,她付了四床新棉被,四床老棉被的钱。亲眼看着弹花匠戴着口罩拿着大弓,有节奏地弹奏着长弦,发出崩嘣嘣的声音。
长弦震动,震散了结块的棉花,让他们恢复成蓬松的样子。但是再怎样修复,发黄的颜色也恢复不了了。
陆青予悠悠地叹气,她就像这床棉被,回不去了。
八床棉絮,用了弹花匠四天的时间。四天后,全家都盖上了新棉被,床下铺上了旧棉絮。
新鲜的棉花带着夏日阳光的芬芳,睡起来更是让人不愿醒来。
上班日,陆青予好不容易从被窝里爬起来,望着漆黑的天空,怀念起冉青时代的双休,怀念起早九晚五,怀念起早餐的咖啡和奶茶。
公交车上,全是睡眼惺忪的工作者,只有老爷子精神抖擞。他基本上是拽着闭上眼走路的陆青予到工坊去的。
元旦后再过半个月就是春节了,年轻人无心工作,师傅们也思乡心切,工坊处在半停工状态。
几个干部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逼迫大家当坏人,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年的。
彭城带着李正林把年货展销会的开销和成本刨除,还挣了不少钱。他乐滋滋地组织员工到第一车间,宣布年货展销会的结果。
首先是公布了工坊展位共迎接了四千多位顾客,除去自行前往的。男女小队各拉来了差不多两千人。
曾来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鼓掌。
殷丽回头瞪了他一眼,曾来悻悻地坐了回去。
罗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24个人招揽了两千人,也不多嘛!”
言下之意是男生队一个人平均下来还不到一百个顾客,但是女生队这边是6个人招揽了两千人,平均一个人招揽了三百多个顾客。女生招揽的顾客差不多是男生的三倍。
彭城接下来公布了售卖的情况,工坊带去的小件商品全部售罄。大件商品卖出去了三件,最贵的是第一天归国华侨购买的双鱼大盘。
“既然工坊额外赚了钱……”彭城顿了顿,等大家的都眼巴巴地瞅着他才继续说道:“除去本身库房和外宾服务部的归档产品。这次只要自行上交了产品,除去工坊的材料成本,每个人能领到五毛钱一个的奖金。”
大家一算账,少的能领2-3块,多的能领20几块钱。瞬间,全场掌声雷动,直呼万岁。
陆青予一算计,自己交上去30个首饰盒,差不多能额外领到15块钱,接近一个月工资了。
这展销会什么时候再举办一次就好了,有钱赚太爽了。
最后,彭城清了清嗓子说:“虽然客人数量一样,但这次女生队带来的客人购买量是男生队的两倍,所以这次的小队比赛是女生队赢得了胜利。”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朝着曾来三人射了过去。
“不,不可能!”曾来喃喃自语,他们明明带了很多很多客人过去。同样都是2000人,为什么销售额差了一倍。
陆青予捏着衣角低头笑笑,她可不是什么客人都招揽的,选客的位置和行进路线提前就在苏远宸的图纸上规划好了。
她告诉女孩子,客人可以多找,但是如果看见戴眼镜的、穿大衣而不是棉衣的、穿靴子皮鞋而不是布鞋的人,尤其是男女四十上下成双成对来的,务必要邀请他们走最近的路带到展场去。
这些是真正有购买力的大客户。
罗斐盯着乔万里说:“愿赌服输,道歉!”
“对,道歉!小流氓。”殷丽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