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直击周氏心底最敏感之处，往日不愿记起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仿佛又体验了一次被孤立的痛苦。
她全身剧烈颤抖，而周老夫人望向她的目光则愈发冷漠无情。
如同面对着一个顽劣至极、不可救药的后代。
最终，周氏低头服软，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确实是我不该被二姨误导产生错误观念，只是考虑到同为一家人，才会作出这般决定……”
“未曾料到，婉清非但对彻儿毫无喜爱之意，反而严厉惩处了他……”
听罢其言，周老夫人的表情依旧满是嘲讽。
“仅此而已？”
“就这些了。”
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之感下了定论。
“孽障！”
周老夫人勃然大怒，抬手打碎了案几边沿的瓷瓶，飞溅开来的碎片割伤了地上女子的脸庞乃至颈部。
周氏无动于衷，只闭上双眼静静地待在那里，似乎甘愿承受一切惩罚。
“你难道以为我年岁增长视力减退就分不清真假了吗！”
责问如雷霆般重重压下。
周氏身体抖个不停，却未作辩解，依旧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说是什么增强家庭凝聚力之举，其实全是为了报复亲生的女儿想要借他人之手除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没有丝毫改进！”
“在家里，你就总是心怀怨恨，对姐妹甚至堂妹都嫉羡不已，尤其是长相胜你一筹者。真搞不懂为何会生出像你这样的逆子！”
言毕，举起手又一次重击在周氏脸上。
周氏被打倒在地，脸颊红肿，隐隐渗出血迹。
她垂眸说：“反正早在我心中已被视为无药可救之人。”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您吧！”
“没错！我嫉妒那出身卑微的女儿！何等卑贱之辈，也敢唤我母亲？”
周氏歇斯底里地嘶喊，周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揪住对方脸部，用力抽打。
“不思悔改之辈！事到如今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不好好教导你，日后必将惹出大麻烦！”
起初，周氏顽强地拒绝认错，不过很快便因疼痛而哀嚎起来。
“娘，请原谅女儿！星茗已经知道错了！”
痛哭失声中，她挣扎着从周老夫人的掌握中逃脱，急忙后撤。
以惊恐孩子般的模样注视着周老夫人，往日的冷静与从容荡然无存。
周老夫人深深吸气，冷眼凝视。
“即刻前往祖母及那个孩子的居所赔礼道歉！若有再犯，绝不会轻易饶恕！”
周氏泣不成声。
第102章 探访
许久之后，在意识到周老夫人将再次爆发前，慌忙连连点头称是：“女儿明白了，一切都照您的意思去做。”
直到这时，周老夫人才暂时止住了愤怒。
狠狠瞪了周氏一眼，看着后者缓缓起身整理仪表涂抹伤膏之后，方才轻蔑地冷哼一声离去。
周氏见到周老夫人起身，不禁浑身一颤。
所幸周老夫人并未对她再多言。
她细细打理自身，慢慢捋平衣上的每一处皱褶，待确认一切无误后，才一脸庄重地离开了房间。
良久之后，兰菊嬷嬷才哆哆嗦嗦地进门：“夫人……”
周氏愣愣地看着，“走了？”
兰菊嬷嬷微微颔首表示确认。
周氏也点了下头：“走了也好。”
随后，她骤然失控，狂怒地将室内摆放的物件摔得粉碎，从桌椅到瓷器无一幸免。
等到整个房间变得面目全非时，兰菊嬷嬷已被吓得躲到了一旁。
此刻，周氏双眼通红，紧紧盯着方才周老夫人所坐之处。
那神情如同在凝视着此生最痛恨之物。
……
凌家内。
平时鲜少露面的凌樾今日破例踏进了萧姨娘居住的小院。
萧姨娘一听他要来，脸上泛起了一抹绯色，匆匆施以脂粉与口脂妆饰自己，满心期盼地出门相迎。
随着天色渐暗，看上去刚从宴席出来的凌樾，让萧姨娘赶忙上前搀扶。
跌跌撞撞步入室内，凌樾揉了揉额头坐定下来，面容间流露出几分焦躁情绪。
这情景令萧姨娘心感不安。
作为一名侍奉世子多年的人，她深知每回凌大人饮酒归来之时往往意味着有难题未解。
平时儒雅温和的形象此时变得冷漠无情。
为了不触霉头，她低声吩咐侍女们准备醒酒汤，并亲自屈膝替凌樾卸去鞋履以舒缓劳累。
换上舒适拖鞋后，可见凌大人眉间皱痕有所舒展。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注意到的是萧姨娘满脸担忧的表情。
不自觉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指尖感受到的却是一层厚重的粉末。
顿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原来曾经清新自然、毫无修饰的小丫鬟，不知何时竟也开始习惯用化妆品掩盖自己的本真面孔。
想到这里，凌樾后悔起今天为何会造访这里来。
态度冷淡起来，转身便欲离去。
萧姨娘见状急忙阻拦道：“世子爷，请您稍息片刻再行吧？外面凉风甚急。”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内室传来微弱声响。
“什么人在那里！”
听到声音后的凌樾立刻警觉起来，目光锐利地投向面前之人——只见萧姨娘显现出一丝慌张。
这样的反应加剧了他的怀疑。
粗鲁推开试图阻止其前进步伐的女人，快步走进屋内，在经过屏风转角瞬间停下了脚步。
“呀——”苏凝秀发出一声尖叫，迅速抓过附近一件外袍披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