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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妻道(91)

“大哥,我决定下山。”

那个人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

她看着窗外垂落的雨滴:“我要下山,我想看看他曾住过的地方,我想做一些他想做却没有成的事。”

窗外的天色慢慢地变黑,夜幕降临,雨声淋漓,有些冷。

她缩了缩肩头,喃喃地无意识般说:“我要下山,我想通了,我一定要下山!”

他将被子拉起来裹住她,淡淡地说:“好,我陪你。”

她并未曾期望他能同行,却一直感激,但如今,相陪的那人也已经走了。

朝衣淡淡笑笑,雨水淋湿的身子格外的冷,而身后之人是她唯一能接近的温暖,但是偏偏……朝衣忽然说道:“你身上好香。”

舒临渊一怔:“什么?”

朝衣嗅了嗅:“你身上好香,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每次闻到这种香气都会让我觉得不安,是檀香木么?檀香明明有定神的功效,为何对我无用反而每次都觉得烦乱……”

舒临渊垂眸:“是你心中有什么作祟罢……”

朝衣点点头:“大概……嗯,对了,舒状元你住在哪里?”

舒临渊问:“问这个做什么?”

朝衣说道:“相识一场,都不知道你的住处,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如今这么巧遇见了,不请我去府上一坐么?”

舒临渊眼波微动,片刻一笑低头看她:“又有何不可?”

舒临渊一手揽着朝衣腰间,朝衣也没抗拒,两人在无人的街道上行了片刻,遇到国公府里头派出来找寻朝衣的仆人,原来朝衣出来的匆忙,傅东篱派了好些人出来寻她,朝衣当下便打发人回去,告诉傅东篱说自己要去“同僚”家中稍坐,不必担心,那仆人奉命回转。

舒临渊低头望着她白若纸的脸,说道:“少国公身子好些了么?”

朝衣说道:“好多了,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舒临渊说道:“哈……听你这样说,我放心了许多。”

朝衣看他:“为何放心?”

舒临渊说道:“难得遇见个有趣的人,总是希望多些相处的。”

朝衣道:“舒状元你叫我叹为观止之处,就是你总会时不时冒出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舒临渊说道:“瞧你的表情,大概是在觉得我说的有理罢。”

朝衣道:“有理,很是有理。”

她走了一会儿,未免有些体力不支,幸好舒临渊的手搂在她腰间,看似亲昵,实则如用力托着她腰一样,朝衣走了会儿便转头看他,雨水濛濛之中,伞下的舒临渊,面容看起来越发陌生,只是……

“舒状元你的府邸够远的呢。”朝衣喘了口气,走了许久,都不见此人出声,她只好苦笑。

舒临渊望着远处巷落,雨水把墙壁都打湿,地上水流一片,两个人的靴子都湿透了。袍摆也狼藉一片,水渍殷殷。

舒临渊说道:“下官俸禄微薄,因此这宅子又远又偏又有些小,还望少国公不嫌弃才是。”

朝衣说道:“能有一方安身之处便可,要那么大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舒临渊嘴角一挑:“金玉良言。”

朝衣瞧他一笑颇有意思,便道:“既然是金玉良言,可记在心了么?”

舒临渊转头同她目光相对:“少国公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在心。”

他此刻停了步子,手却仍拦在朝衣腰间,朝衣便也未动,只是静静看他,外面雨幕连成一片,仿佛天地之间也都被雨水占领,成为一片泽国水结,伞下这一方是唯一清净,却也是唯一喧嚣,两个人谁也不曾言语,只听到雨点打在伞上发出的啪啦啪啦声响。

舒临渊的双眸极亮,朝衣心头一动,雨气氤氲之中似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想要细看,舒临渊却垂了眸子,嘴里却道:“少国公如此相看,是在挑逗下官么?”

朝衣此刻浑身乏力,只有头脑尚清醒着,闻言便道:“是,又如何呢?”

舒临渊身子一震,两人靠得极近,朝衣清楚察觉。见舒临渊垂眸不语,她便说道:“舒状元怎么……不言语了?”

舒临渊仍旧静静,片刻之后才说道:“少国公你这话当真?还是在戏弄于我?”

朝衣道:“如今我人都在此,你说呢?”

舒临渊双眸一抬,眼底黯黯。

朝衣一眼不眨盯着他的双眼,嘴角微微挑起一笑说道:“难道素日里你的做派都是假的,如今人在跟前,却反而畏首畏尾的不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