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等什么?还是在说……在观察着什么?
就连寒鸦也坐不住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主人,在那儿干着急。
宋凌玉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镜。
少女望着渐渐消失的台阶,出神一瞬。就在他以为不会再进行下去时,少女目光变得清明起来。
台阶透明几近全完的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少女远远望了眼台阶之下的众人,目光似乎停顿在白马上的青年身上,朝他笑了笑。
宋凌玉从来没有见她对任何人露出这样的笑容。
看上去很淡很浅,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
高台上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寒鸦看了眼水镜,也没发生什么啊。
露出这种迷茫焦虑的目光,这还是寒鸦第一次见。
天知道他家不可一世的主人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古怪反常得不像之前的主人。
只见主人脸色越变越差,指尖越用力越发白,似乎想要把镶嵌在王座上的宝石扣下来给它做项链。
寒鸦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
这回它尽量缩成小小一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就那么想嫁给容珩么?”
高台上的少年忽地开口,面色冷得像块冰,口中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寒鸦还以为是在问它,又怕回得不及时,怯怯缩缩地回道,“怎么可能,容珩他可比主人差的远了!”
饶是知道寒鸦这是在骗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些,
或者说,他的心里竟然怀揣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柳梢梢不喜欢容珩,只是为了那传说中的神谕被迫嫁给他的。
……
可是他错了。
在对容珩露出那个淡然的笑后,少女便提起衣裙,步伐甚至比方才要更快了些。
越来越快。
颇有些义无反顾的滋味。
腮边的玉坠剧烈摇曳,就连她那双又纤细又卷翘像是涂了亮粉的睫毛都被风吹得瑟瑟发抖,胸脯上下起伏着,迫不及待地奔向容珩。
心脏忍不住战栗起来。
“寒鸦,去取扳指来。”
“主人,你要这个做什么?”
寒鸦下意识问出口,却又在一秒反应过来,悻悻开口,“我,我去取来!”
它屁颠屁颠取了过来,抬起脑袋偷偷摸摸瞧了少年几眼。
所幸主人没有追究下去,它默默地吸了口气,毕恭毕敬道,“主人,取来了。”
尚未等它话音落下,高台上的主人便兀自站了起来,将那个小戒指——
实则是魔界法宝的瞬移法宝塞进怀中。
“主人,我也要去!”
寒鸦拔高声调,扑腾了下翅膀,小心翼翼地立在少年肩头。
*
凌云派内,大红的喜字挂满了整座山头。
宗派内,一副喜气洋洋的态势。
水镜里看得虚幻,如今亲自踏足这处,她要嫁人的这个事实就愈发清晰起来。
魔头大驾光临凌云派,无人察觉。
大家都沉浸在两个小年轻喜结秦晋之好上,丝毫没有察觉出危险临近。
……
当他重新踏足这个熟悉的老地方时,宋凌玉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唯独看见那处小小的院落旁的那片竹林——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她假得要死地摔在地上,炯炯有神的眸子乌黑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风在耳边鼓鼓地吹着,像是有人在耳畔轻语,她使着拙劣的手段,软着嗓音,用那种极其不合时宜的语气撒娇。
“所以那时是故意惹上我的……”
少年自嘲地勾起嘴角。
寒鸦听得满身冷汗,睚眦必报的主人记仇可不是厉害得一星半点儿,肯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那夜柳梢梢死乞白赖地抱着他的腿,还胆大妄为地要挟主人送她回去。
现在想起来,它都吓得一身冷汗。
既然当时她知道主人对她做了什么,那她岂不是故意招上主人这座瘟神的吗?
都说人间婚礼是每个女子神驰心往的,如今看主人这阵仗,想必是要搞破坏了。只不过柳梢梢那么喜欢鹤月派的容珩,想必要气炸了。
寒鸦不敢再想下去,待在低气压的主人身边怕是要出事,思及此,它自动请缨,积极地说,“主人,我去看看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人间的嫁娶最是繁琐。
主人没有理会它,意思就是允许。
情情爱爱的,就只是生活中的调剂品。这个道理它都懂,寒鸦不信主人也不明白。
愈发笃定九灵玉碎片的重要性,寒鸦掉了个头,朝祠堂的方向飞去。
……
贴着喜字的灯笼遥遥挂起,随着风摇曳起舞,映衬着余晖的颜色,看上去金灿灿的。
神使鬼差的,宋凌玉停了下来。
红色的喜字格外恼人,掌心跃跃欲试的火焰瞬间将其烧了个精光。
他偏不能如她的意。
她既然那么想*嫁给容珩,他偏要破坏,偏要阻止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发生!
*
再差一点,就只差一点……柳梢梢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角,步步朝下走去。
在脚尖碰上真正的地面时,一阵狂风迎面吹了过来。柳梢梢下意识抬起手,艰难地挡了挡灰尘。
再睁眼的那一刻,连空气都沉寂起来。
她看见了面容冷峻的俊美少年,乌发披满肩头,眸底携着一抹猩红,浑身上下透着阴鸷偏执的气息。
柳梢梢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可脑海里划过的念头,却让她下意识放快了步伐。
眼前的路忽地消失了。
她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硬生生被划出了两个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