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淮几番动了恻隐之心,袖口的指尖紧紧按着剑身,几经沉默,又挥剑出手。
比武场上的人才不需怜惜,她要的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比拼。
“再来!”
台下的弟子从一开始抱着热闹看笑话到面色凝重,也为之波动情绪。
微风裹着热气迎面卷来,柳梢梢微微喘息着,一时间体力不支,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她准备认命服输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看,那是什么!”
台下弟子纷纷朝那人指的方向望去。
烈日拂地,远处的方寸山却云雾缭绕,可若仔细地瞧,竟隐有金光显现。
那处......是凌云派的祠堂!
祠堂里放了成百上千弟子魂灯,凡事拜入凌云阁的弟子,在经受考验后便会在祠堂修身养性以洗涤脏污,之后便举行点灯仪式。
据说在数百年前,祠堂曾有飞仙降临,立下口谕,当日之景,便是如此。
“该不会是上仙降临了吧?!!”
台下弟子不知谁先开了口,只眨眼的功夫,底下乌泱泱的人海瞬间没了一大半。
柳梢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那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走了,没人当观众谁知道是哪个赢了还是输了啊?
“那个别走啊......”
都走了,那她满身的伤岂不是白挨了......
她灰头土脑,手脚并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秦景淮冷漠地收起剑,无情地瞥了她一眼,像是主动让步,主动搭起了话:“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梢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咱们不打了?”
“又没人看。”
秦景淮耸耸肩,满不在意道,“大不了就让你下山呗,不过我可没承认自己输了啊。”
“大哥!”
柳梢梢浑身脏兮兮的,扒在他腿上,感动得都快要哭了,“我这辈子都喊你大哥!”
“......”
瞧见她眼底的水光,秦景淮不自在地撇过脑袋,嫌弃地用剑挡在他们之间:“别肉麻了,你......像白杨一样喊我景淮就可以了。”
少年飞快又不自然地说。
那俊秀少年落荒而逃似的离开,柳梢梢愣了会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小七,我这样算不算成功了一大半?』
系统夸赞道:『太厉害了!!!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把男二拿下!』
观众散了大半,仅剩的零星弟子见台上的人无意比拼,更是念出口诀,加速御剑朝方寸山驶去。
柳梢梢也不甘落后,可试了半天,竟然连御剑的灵气也没有了。
她抬头,正巧看见念口诀的宋凌玉,心中一喜,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凌玉师弟,可否捎我一程?”
少女浑身灰扑扑的,莲花耳坠都掉了一只,发顶的珠玉步摇东零西落,歪歪扭扭地插在脑袋上。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又小跑回去,拨开围在竞技场的绳子,把丢失的莲花耳坠重新捡了回来。
“快快快!说不定能看到真正的神仙呢!”
少女站在他的剑上,急不可耐地拽了拽他的衣袍,雪白色的道袍上,瞬间染上点点斑污。
宋凌玉拧着眉,生硬抽回自己的衣袍。
柳梢梢撞见他那双拒人千里的眸底,有刹那的愣神。
宋凌玉垂下长睫,面无表情道:“抱歉,我不喜生人触碰。”
一字一句落在耳中,柳梢梢回过神,不自在地缩回手。
“抱歉......”
宋凌玉凝了她一眼,移开目光:“师姐可要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肌如白玉的少年口中念念有词。
碎玉剑周身隐有流萤环绕,倏地从地面抬起。
柳梢梢不敢再碰他,身体左摇右晃。
“师弟......你慢点。”
身后传来一道颤颤悠悠的声音,宋凌玉不耐地扭回头,只见翠衣少女紧闭双眸,根根分明的眼睫轻轻颤动着,拼命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碎玉剑银光微闪,脚底的剑似乎同它的主人般一身反骨,反而加速驶去。
“师弟!慢点!”
柳梢梢喉间溢出一声惊呼,却没有攥住他的袖袍。
看来是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宋凌玉无声侧眸,望见少女眼眶通红,双臂不自然地垂落在两侧,死死地攥着她的衣裳,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抓着那“救命稻草”,柳梢梢险些要把衣裳扯破。
真要命!
御剑一点都不潇洒,简直就像玩命!
她以前爬山的时候走过玻璃栈道,脚底下是万丈深渊,她鼓起勇气一边摸索着前进,走到半路勇气用完了,半死不活地趴在中央等人来救。
这个却要比玻璃栈道恐怖一万倍!
剑身就那么一小点儿,连一只脚都不够踩的,身后又没保护措施,万一飞着飞着人掉下去了......
想到这儿,她动都不敢动,身子僵硬宛若石像。
“师姐在台上倒是威风凛凛。”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见她,敌意似乎又重了几分。
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了他,柳梢梢没搭理宋凌玉阴阳怪气的言辞,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缩在他身后。
或许是碎玉剑的“功劳”,眨眼的功夫,人便落了地。
此时柳梢梢的身前简直算得上人山人海,不少看热闹的弟子围在一块,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可惜她被落在最后,只能看见一个个乌泱泱的脑袋。
“真可惜,咱们来晚了。”
连根仙者的头发丝也看不着。
宋凌玉古怪地望了她一眼,利落将剑收在腰间,似乎抬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