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哀嚎一声,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这样下去,咱们肯定又要赶不上了!”
魏迟合上书,润泽漆黑的眸子轻描淡写地扫过地上哭哭啼啼的人儿,又将目光放回手中的《异闻录》,轻飘飘地说,
“不去。”
阿四又像狗皮膏药般黏上来,“可老爷说了......”
“你是我的人,还是我爹的人?”
魏迟脸色微变,狠狠丢下手中的书册。
看见世子向来喜爱的书就这么被砸在地上,阿四心里一阵打鼓,他颤颤悠悠地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少年。
少年五官生得极好,光华内敛,器宇不凡,斜斜地靠着书桌,不甚在意地朝他的方向投来目光。
刺目的日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上——
少年鼻梁高挺,眉眼冷峭,生气微愠时更是冷淡森然。
“叫那老儿别白费心机,今天不去,以后更不会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禀报。”
阿四灰溜溜地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恭恭敬敬地递到少年手中。
“等等。”
他转身的时候,少年忽地开口叫住他。
“宴会的事不着急,你先去总捕衙司问问,京城里有没有姓温的,我要找人。”
*
昏暗的仓库里,略微透出几道光线,门外还不时传来往来的脚步声。
“里头那人请务必让......拍下,就麻烦小哥了。”
“包在我身上。”
柳梢梢微阖着眼,脑袋还是涨涨的。
柳梢梢一开始本来是没晕的,答应了那女子的交易,她自然不会多做什么。
仓库内,余香袅袅。
如小蛇般的白烟从香炉缓缓飘出。
仓库很大,除了摆放了瓷罐,珠宝,也摆了一些奇珍异兽,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无精打采地靠在笼内,懒洋洋地半眯着瞳孔,舔舐着毛发。
柳梢梢不由侧目。
紫衣姑娘安然无恙地靠在铁笼上,只不过她还没苏醒,胸口微微起伏着,睡得十分安详。
她的记忆忽地又回到昨日午后。
......
“去世子府取传家宝??是那个身边美女如云,莺歌燕舞的魏世子?”
紫衣姑娘兴奋激动的神色忽地凝滞住了,她看了看水镜的自己,面上浮现着几分紧张和不安,干巴巴地说着。
“世子貌美,我......怕是”
紫衣曾在酒楼打过杂事,那是一幢没有千金进不去的酒楼,里头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名门望族?
她有幸远远地望过世子,他的眸子很冷,比严冬浣衣的河水要冷过千万倍,少年仪容端庄,身姿挺拔,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包间。
那场面,是她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
......
柳梢梢从紫衣的眸中看出了任务的难办。
门外忽然响起锁链声,三三两两的嘈杂脚步一齐涌入耳中。
“把这些展品快些推出去,拍卖会马上开始了。”
能感受到笼子在移动,指尖仍然虚弱无力,她使劲浑身力气,也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地面有些崎岖,几块木板没有钉牢,微微上翘,工人的动作也没有一丝怜惜,推着牢笼,“哐当”一声碾过去。
笼子里的少女身形一颤,身体瘫软地往坚硬无比的铁栅栏砸去,哐当一声,像是软泥砸上石头。
少女雪白光润的皮肤顿时乌青一片。
她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一句“鲛人”的称呼,心里迟钝半拍,僵硬地往脚边望去。
身上的衣裳被彻底换了一遍,看上去十分清凉,而此时本该是腿的位置取而代之地变成了鱼尾巴。
正值初夏,可此时的顶级酒楼却云雾飘渺,恍若坠入冰天雪地。
高台上,黑幕拉起,刺目的光束投下。
光线过于强烈,柳梢梢微眯着眼睛,才渐渐熟悉这过于刺目的亮度。
本是安静的台下忽地躁动起来,不时传来几句嘘声,“鲛人向来倾城容貌,这还不如我家买的小妾,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客官怎么会呢,你瞧着光泽亮丽的尾巴,如假包换!错过就难买了!”
场上安静一瞬,柳梢梢能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粘腻目光掠过她身体的每一寸,也能感受到场上微妙的变化。
经了这么一说,似乎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据说鲛人有着天籁之音,唱一段呗!”
柳梢梢哪知道唱什么?
只是那人话音刚落,身体僵硬一瞬,忽地不受控制起来。
她张了张口,喉中的歌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站起来瞧,催促着快点开始。
“五十两起拍,三、二、一——”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举牌不止,台上的人语气语法激动人心,“还有没有比三百五十两高的?”
“我出五百两!”
......
不知拍卖了多久,只是觉得那些声音太多太杂,脑袋有些涨得疼。
“这美人我要了,一千两。”
顺着声源,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中年人身上,看模样是个富商,穿金戴银,活像个暴发户。
男人摸着胡须,色迷迷地盯着她,嘴角是志在必得的微笑,见无人出价,更是嚷起来,“没人了吧?”
“我出五千两。”
富商男人顿时哑声,趴着栏杆,抻直脖子朝声源的方向瞧。
只见二楼的少年神情倦懒,微抬眼皮,支着脑袋,透着在位者的高高在上和冷漠恣意。
他瞬间收回目光,坐回座位,一下两下地摸着茶杯,一口饮尽。
“五千两!有比五千两高的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