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悄悄眯着眼睛瞧他的反应。
“你......”
少年显然有些意外,棕褐色的瞳孔划过几分慌张。
寻常的妖怪看见炼器师不应该慌不择路,抱头鼠窜么?虽说她是百年的精怪,但草木妖怪动辄百千年,它这种妖怪最是惜命,怎么会如此快俯首就擒?
他利落收回长剑,别过脑袋,干巴巴道:“那我让你休息几日,等你休整好我再来抓你。”
“几日这怎么够?”
柳梢梢想起系统的话,同他讨价还价,“你要知道草木这类的精怪最是畏寒,要放从前,我早就往温暖的地方离开了,这鬼地方一点儿也不适合我休养生息,更发挥不了我的真正实力......”
她顿了顿,续道,“除非......”
“除非什么?”
少年干瞪着眼,轻而易举就被绕了进去,柳梢梢暗自偷笑一下,清了清嗓子,飞快地说,“除非你带我去你们的炼器宗,这样我才能好得快些。”
秦景淮不假思索,倒是不傻地瞪着她,严声喝道,“你这妖怪有何企图,竟想混到我炼器宗来!”
“哎哎!”
柳梢梢有点畏缩那把长剑,缩了缩脖子,“你要担心的话,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呀!”
“再说了,我都重伤了,你不是号称几招能把我拿下嘛?真怕了?”
柳梢梢小心翼翼地望他,试探道,“我妖气这么弱,可以附身到你的随身物品上——”
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指了指他的碎发后的耳朵,“这个黑曜石耳坠倒是不错。”
秦景淮没好气地瞪着她,微微侧身,趾高气昂道:“谁说怕了?那你就跟着我,在我身边好好养伤!”
临了,又不加示弱地加上一句,“总有一天我会亲自用剑将你擒住!”
知道这种初生牛犊的少年,一旦使了激将法轻而易举就会缴械投降,柳梢梢得了他的承诺,眨了眨眼,甜甜一笑。
“好啊,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妖啦~”
*
炼器宗,彷徨山。
少年的家,是一整座富饶的山头。
“随便你去哪儿......”
院内,少年练完剑后,便随意丢下身上皮革手套,抛下一句,一头扎进房里翻着剑谱。
看着石桌上的黑色皮革手套,柳梢梢直起身,屁颠屁颠跟上去,趴在他的桌案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少年的侧颜。
少年肤色白皙,眉睫纤长而卷翘,落在眼睑处的阴影格外好看,衬得他五官分明,神清骨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的模样其实和几年后的秦景淮没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多了那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
柳梢梢支着脑袋,目光专注,心里默默地想,这样的少年最害怕什么?什么又能对他产生刺激,让他回到现实呢?
银环镶发尾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眼,莹白色的指尖翻了一页剑谱,薄唇轻启,“觉得无聊了?”
他虽然在对她说话,可目光却是落在书本上。
柳梢梢顺着他的目光。
看着剑谱上熟悉的小人,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这本剑谱是凌云派的清真山人撰写的吗?”
“你还知道这个?”
秦景淮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活了百年,见识倒是多。”
说罢,又长睫低垂,仔细专注地看着剑招。
可这幅平静的场面没有维持很久,少年十分反常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他合上剑谱,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你最好藏起来,有人来了。”
闻言,她连忙隐去身形,附在桌案的一盆花草上。
柳梢梢听不清门口的两人聊了什么,但依稀能听见几句争吵,后面竟愈演愈烈,拔高声调的两人相互争执着,像是要干起仗来。
“想都别想,你绝无再练剑的可能!”
砰的一声
门被合上了。
少年哐哐撞门,清朗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你就知道使这招,快放我出去!”
“老古董!放我出去!”
听见外面没了争吵声,少年也不再拔高声调朝外喊,过了许久,柳梢梢才敢化成人身,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少年的脑袋埋在膝间,紧紧握着拳,她甚至能看见手背隐隐跳动的青筋。
柳梢梢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没事吧?刚刚那个是你父亲吗?”
他抬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别过脑袋。
久到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少年闷闷地应着,“嗯。”
他的声音被布料阻隔,显得有些低沉沮丧。
柳梢梢倒是从没见过他这般失落彷徨的模样,不由关切地问一句。
“他不让你学剑?”
少年露出一双棕褐色的眸子,自嘲地笑了笑,“一开始他还是赞同的。”
他顿了顿,垂着长睫又道,“只是后来他见我实在没天赋,就不准了。”
“可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呀。”
柳梢梢支着下巴,评价道:“你下盘很稳,练剑的时候也很有气势。”
少年抬头盯了她一阵,又垂着鸦羽,别过目光,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一只妖来鼓励我。”
柳梢梢挪了挪,离他近了些,好奇问:“所以你才会想要下山捉妖,来证明自己?”
“没错。”
少年理直气壮道,“只要能证明自己不差,那老古董也说不了什么。”
“那你需要我教你吗?”
少女下巴搁在膝盖上,侧着脸看他,神色认真,“清真山人的剑谱其实我也会。”
“你在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剑招可是灵力驱使,尚且不说妖怪怎么会有灵力,更别说妖力怎么可能会和灵力共存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