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安家父女再难过与不服,柳归云既已拒绝,他们也没了理由再强求。
仍把那几人留在屋里,赵丰年牵着柳折的手慢悠悠地走到客堂,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坐回圈椅内,柳折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皱眉道:“赵丰年,你胆子是否越来越大了?”
赵丰年笑意更盛,回头到架子上取下柳折的酒壶酒杯,放在他面前,“掌柜的,先不提我胆子大小。就问你,是否愿赌服输?”
“应承你的事我自会办到。”柳折一掌拍开他那张碍眼的笑脸,举起酒壶,往杯中倒入清酒,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他又疑惑道,“只是我不懂,两个男人一起到那上元灯会,究竟有什么好逛的?”
赵丰年摇摇头,无言给他酒杯再添满,一脸高深莫测,“这掌柜的莫管,你且答应我就是。”
他既不说,柳折也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便摆手道:“晓得了,我会与你去。”
给杆子不爬不是赵丰年,他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弯下腰凑到柳折眼前,低声道:“掌柜的,那前边你说罚我一事,可否就这么算了?”
柳折手里端着酒杯,心情正好,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觉连这平平无奇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顺眼。
最终,他再一挥手,“罢了,上元灯会后,一笔勾销。”
赵丰年一怔,随即很快挂起笑容,柔声道:“好,一笔勾销。”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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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父女又多呆了几日,直到正月十四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柳归云眼睛已基本无大碍,站在路旁笑着挥手,目送他们渡过白石河,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他身旁还有个赖着不走的陶万里,甚至明目张胆了许多,一只手还搂在柳归云腰上。
柳折抱胸靠在客栈大门边,死死盯着陶万里那只贼手,企图用目光给它灼出洞来。
赵丰年见状,便知他又在暗暗咬牙切齿,随手拿起桌上酒壶,便笑着走上去,“掌柜的,外边天冷,回屋内坐吧。”
说着,他还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酒壶。
果然,柳折登时回头,视线落在他手上,“赵丰年,青天白日,你便偷我蓬莱春?”
赵丰年眨眨眼,借机伸手拉起他手臂,将人带着往屋内走,“掌柜的,我这是取来给你喝的,怎能算偷?”
柳折坐回自己椅子上,伸手夺过他手里酒壶,瞥他一眼,“无事献殷勤,你又要如何?”
“没有的事。”赵丰年笑着,脸上一派无辜。
随后,他又向旁边跨一步坐到柳折身侧的位置上,却也不再挪窝,就呆在那看起了人。
柳折被他盯得浑身发毛,酒杯砰地往桌上一放,皱眉道:“赵丰年,店还开着你不去做事,在这瞧我?”
赵丰年面色如常地掏出抹布擦掉洒出来的酒,笑道:“我在等。”
柳折愣了愣,问道:“等什么?”
赵丰年没应声,半晌后总算似是看够了,才起身要走。
离开前,只施施然扔下一句,“等上元灯会。”
“……”
*
正月十五,月圆,人团圆。
白山河上灯光如昼,河边人影绰绰,尽是欢声笑语。
柳折自是不会食言,如约提着一盏花灯,到了与赵丰年约定的地点。
赵丰年站在树下,高大的身姿在人群中也尤为显眼。夜色掩盖了他的朴素衣衫,在灯火的映衬下,反倒增添几分气宇不凡。
柳折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神色由期待转为疑惑,最后渐渐染上不安时,柳折才敛起笑意,缓步向他走去。
见他现身,赵丰年立时又扬起笑容,只是话里多少有些抱怨,“掌柜的,你晚来了足足一个时辰。”
“是吗,”柳折瞥他一眼,淡淡道,“可我瞧你袖中那几个香囊,倒也不觉你有什么不自在。”
闻言,赵丰年更是双眼一亮,眉开眼笑,“掌柜的,那都是店里客人,做了一些多的,让我回去分给子喻和青田他们。”
柳折不置可否,只随意指了个方向,“走。”
赵丰年自是无异议,快步跟上后,和他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柳折向来不喜人多,以往店里热闹时,都会独自坐在圆桌旁。此时岸边摩肩接踵,令他有些犯难。
往右一些,会被旁人撞上肩膀,可往左一些,又不得不挤到赵丰年身上。
如此来回躲避着,没走出去多远,柳折便不乐意了。
他眉头一皱,转过头便开始迁怒,“赵丰年,都是你偏说游什么灯会,无聊得很,我得回去了。”
赵丰年把他刚才那串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脸上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将花灯换至左手,右手抬起搭在柳折肩上,随即,稍稍发力向自己这边拢了拢,才问道:“掌柜的,你往我这边靠一点,可好?”
赵丰年手上的伤口与厚茧已消退许多,手心圆润,胸膛温暖。
柳折不由得一怔,沉默地听了几下那胸膛里传来的沉稳心跳声,又很快缓过神来,抬手推开他的手臂,一字一顿道:“不、必。”
说完,提着自己的花灯迈步向前走去。
赵丰年感受几息手里的余温,便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原想跟在柳折身后,可人潮实在太密,没走几步,便再也看不见那个绑着竹青色发带的后脑勺。
这种人前一刻还在眼前,转瞬间又消失的感觉不好受,赵丰年免不得有些急切,站在原地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所幸,柳折的身形打扮还是比旁人显眼,他很快便看见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