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王一定要强人所难,你待如何?”
“……”
那我能如何啊?
我都说了我没有办法的啊。
少女登时坐直了身子,看他的表情堪比午夜怨鬼。
江揽州以为她要大发雷霆,结果两颊鼓鼓片刻后,他的王妃只是乖巧躺平,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呵呵。”
她盯着帷帐冷笑一声:“那我能怎样呢,只能一气之下气一晚上,然后躺平任你享用,大不了明天再自己给自己哄好就是了。”
然后继续偷偷吃避孕药丸!
“反正有的人做人夫君,本来就不合格。”
“他可能以为自己是皇帝,独断专横蛮不讲理就知道欺负我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弱女子……”
“到底是我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说完后一个转身,少女直接给屁股对着他。
。
说来可笑。
江揽州的认知里,他的王妃身子属于他,心却从来不是。
既想要她爱上自己,内心深处又不屑强求。
矛盾到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
此番她显然是在袒露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像原本带刺的瑰丽花朵,试着收起爪牙,并将自己的花瓣摘下来递给他,说你看啊,这就是我。
好像有在努力地将他当做自己真正的夫君。
那种试图向他袒露自我而滋生出的诡异愉悦,以一种静默无声又不可抑制的排山倒海之势,隐隐压过了她‘不愿有孕还背着他吃避孕药丸’这件事本身。
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敏锐觉知,原本足够江揽州洞穿一切。
可在他的王妃这里,好像一切都是失效的。
他丧失了辨断能力,偶尔也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在你心里,本王就那么狭隘、多疑、小心眼?”
“……”
男人胸膛从背后贴了过来,仿佛被大灰狼包裹的小兔子,薛窈夭登时绷紧了身子,恨不能给自己蜷成虾米。
“我、我说了那么多,夫君就记住这个了?”
“王妃不也一样,好的听不进去,坏的能句句背得下来。”
意识到他指的是所谓“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薛窈夭:“……”
对于江揽州来说,好像应该生气的。
但他自己也没料到,比起生她的气,他联系到更多的是小孔雀这年历经变故,家破人亡,即便山河壮美,在她眼里也可能满目疮痍……已是很可怜了,还不得不像先前那般,嘴上大胆,实则整个人小心翼翼,看似在征求他意见,实则也同样在向他屈服,妥协,退让。
这份妥协里,当然掺杂着利益自我。
和他一样,都在坚守属于自己的某种底线。
邪火跟郁气在体内乱蹿,江揽州当然也清楚她在得寸进尺,明目张胆地探他底线,越他雷池。
偏偏自幼开始,被她欺负惯了。
算了吧,也不是多大的事,给她时间就给她时间。
让让她又能怎样呢。
如此这般,两种情绪拉扯浇烧,几乎要将江揽州撕成两半。
抱着她瞌目闭眼,好半晌,男人声线极轻,“薛窈夭。”
“嗯?”
“本王隐约……”
“爱过一个人。”
“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
黑暗中,薛窈夭几乎刹那间睁开眼睛,心口不知为何扑通扑通的,莫名的像在打鼓。
耳后江揽州呼吸沉沉,语气轻哑,像在这静谧午夜与她分享心事,又仿佛自说自话,“本王自幼仰望于她,像仰望九天皎月,犹如置身于沉暗海底,却在抬头时窥见天光,明知她娇纵跋扈,傲慢恣睢,欺人无度,盛气凌人,甚至刻毒,对我也从来不好……”
“本王却还是觉得,自己像路边杂草,从来都配不上她。”
“哪怕后来长大了,她也从未正眼看我。”
“偏偏少时无数个夜晚,她闯进梦里来,每每都肆意妄为,闹得本王无法安生。”
“这样的妖精,看不到便不会扰乱心绪。”
“于是本王远走北境,强迫自己恨她到死。”
“可真正面对黄沙冷月,漠北衰草寒烟,日子久了才渐觉自己生来贫瘠,本就一无所有。”
“而她存在于这世间,本就已是种美好。”
“本王也曾经一度,的确是虚妄到想要上天揽月,才有了前行动力。”即便那份动力的源头是恨,强到无法咽下的恨。
“她也不是我的花。”
“从来不为我开,可观可望,可憎可恨,却从不可及。”
“但后来,本王还是将她摘下,占为己有,却不知该以何种心境去……”
“等等!”
捂着自己像被小鹿乱撞的心口,薛窈夭几乎是下意识脱口打断他,“夫君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是吗是吗是我吗?
听着好像啊!
江揽州暗恋我?!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但万一是真的呢,毕竟有的人口味就是特别清奇,像那些戏曲话本里写的,什么冤家死对头,宿敌之类,不也有那种表面恨死你了,实则心里早将你肖想了八百遍……
意识到江揽州可能就是这一类人……
很难形容是种什么感觉,又或短时间内还不大能消化这件事,薛窈夭整个儿亢奋得抓心挠肝,恨不能立马就从他嘴里得到证实。
结果。
似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江揽州不大高兴地嗤了一声,“你想得倒美。”
“又开始自作多情了?”
“是谁也不可能是你,薛窈夭。”
“……”
非常简单三句话,她心口欢腾的小鹿一下子就撞死了。